朱元璋道:“相国言重了,当年若非相国让朕效法汉高祖刘邦豁达大度,知人善任,不嗜杀人的做法,以成帝业,朕焉有今日,相国的这份恩情,朕岂能忘记!朕便是无法忘记当年相国对朕的恩情,对朕的帮助,朕才不顾群臣反对,执意给相国最高的封赏?“说到这儿,朱元璋顿了顿,忽然一叹,道:”可满朝文武对朕不满,对相国不满,朕是一国之君,是天下臣民的君父,不能为了相国一人而荒废过国事,朕在你病情中,没有去探望你,是告诉满朝文武,天下臣民,朕心系天下,绝不会为了一人而荒废国事,你病了,朕总不能因为朕对你的信任,因为你是朕多年的相国,弃国事而不顾吧,这样对相国声名只怕不利!”
李善长身子一颤,急忙躬身道:“陛下该当如此!陛下忧心国事,微臣岂能因为病情而让满朝文武,天下臣民对陛下有所怨言呢?”
朱元璋笑了一声,道:“满朝文武,还是相国大人能理解朕的心思,自从朕做了这天子,就不是当年的使长了,凡事都身不由己,这一次相国病重,朕都不曾探望,你也不用说些好听的话儿来哄骗朕,朕知道,心中的不平之气,还是有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朕虽是一国之君,却也是一个凡人,岂能不知,说吧,要朕如何赏赐你?”
李善长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已经溢出了一丝冷汗,“皇帝果然是要我退了!”
弯腰上前,惶恐道:“微臣不过是偶感风寒,算不得什么大病,这十几日来,怠慢国事,让陛下受累,罪该万死,岂敢要奖赏呢?陛下日理万机,忧心国事,还挂念老臣,老臣心中万分惭愧不已,那能要奖赏呢?陛下这是折煞老臣了!”
说完这一番话,李善长额头、后背上,已经溢出了一身冷汗来,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抬头正式看了一眼朱元璋,只是从眼角的余光飞速的瞥了一眼,短短十几日,不知怎么的,李善长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比起以往不同,直压得人不敢抬头,不敢喘气,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虽然刚才瞥了一眼,这个自己追随多年的男子,脸还是原来的那张脸,甚至脸上神色一脸的风轻云淡,但眼神里的那两道光芒,叫人看不出喜、也看不出忧。这才是叫人害怕的。
他追随朱元璋身边多年,知道这个主子,事事效仿汉高祖刘邦,凡事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做绝了,这才是李善长感到害怕的所在。
此刻的朱元璋脸上看不出是喜怒哀乐,多年的韬光养晦,早已让他喜怒不形于se,他知道,这些善于揣摩的帝王心思的大臣,最怕的就是他这样。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便要你命!”
李善长呼吸明显加快了,这种巨大的压力,压得他有些踹不过气来,可皇帝没说话,他做臣子的,自然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他的头顶上空才传来朱元璋的声音:“相国大人言重了,这是相国大人应该得到了?”他的声音平静,平和,仿佛是街头的两家老百姓唠家常一般。
李善长重重的吐了口气,这种漫长的等待,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可眼下朱元璋是发话了,但这种反常的语气,让他心头很是不安,多年的军旅生涯告诉他,这一次绝对没那么简单,这种强大的危险让他越来越感到害怕。
“李祺也大了吧?”过了许久,朱元璋再一次开口说道,语气一如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