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没有料到赵清颜的视线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又一次薄如蝉翼地落在自己的脸上。
这次,停留得比上一次稍稍久些,与她对视的片刻,十七浑身的血液重新凝结,他胸口处再一次抑制不住地开始狂跳。
只在下一刻,他的心脏紧紧一缩。赵清颜已经转开了视线,她望着身侧的世子,唇角挽起了一抹温柔的浅笑,她云淡风轻地淡淡启唇道:
“不过是个故人罢了。”
……
不过是个故人罢了。
他,不过是个故人罢了……
十七瞳孔微缩,因为她这么淡漠的不过八个字,一种近乎冰冷绝望的冷寂缓慢地爬上了心头。
而后他便看见那个被称作公主准驸马的世子,对着她微微点头笑了笑。后来旁人又说了什么,十七已经记不清了,或者说他已经不想记清了。
他并没有喝多少酒,但脑袋晕眩肿胀得厉害。他深吸了一口气,自椅上站起身时,步伐一个趔趄,身形晃了下,几乎站不稳脚。
“将军,我有些醉了,先回军营了。”
十七僵硬地张嘴,他听见自己这样对诸葛睿说道。
诸葛睿这几月也一直在淮南征战,其中曲折也不能说全部清楚,但心里却是知晓十七此刻心中定然不是滋味,见他步伐颠簸,摇摇欲坠。有些不放心他一人独自离去,便意欲唤几个小兵过来扶持一下。
那十七却是摇头,婉言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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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离席之后,并未依照他同诸葛睿所言回去军营。
他一个人出了宫,马也没牵,便沿着无人的官道缓缓而行。
庆功宴将会持续整夜,走了这么远了,透过高耸的围墙仿佛还能瞧见里面的欢声笑语,灯火通明。
长乐殿内热闹一片,子夜的宫外大道,除了偶尔瞧见有挑灯夜行的零零散散的小厮以外,却是冷清寂寥一片。
十七在郊外一处的小酒馆坐了下来,现下很晚了,酒馆外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酒气熏天的醉汉。酒馆里面,像是已经收拾过一遍,倒是没有几个人。
十七将身上的银两全部换了酒。酒馆的店家是个四旬多穿着布衣的男人,见进来的十七身披戎装,起先还有一些畏怯,却见他出手阔绰,当即喜笑颜开。不仅热情地招待他快快坐下,还开了两壶压箱底的陈年好酒,邀十七品尝。
酒馆店家瞧这小哥浓眉紧锁,深更半夜跑来这样偏远的地方买酒喝,这样的人他开店这么些年,也是见多,自然知晓面前这位估计也是被什么烦心事所困。恰巧店里没人,落得闲了,便忍不住出口规劝几句。
只那小哥只顾着自己埋头饮酒,连个眼角风也没留给自己。就管店家自讨了个没趣,便闭上嘴巴,悻悻地离开做其他事去了。
离了酒馆,十七又沿着城郊继续向前走。他原本打算以酒水麻痹自己的神经,不曾想,酒喝得越多,思绪竟是愈发清醒,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是今夜席上的那一幕幕,还有赵清颜嗓音清冷漠然的一句“不过是个故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