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这么说呢?”邓氏抹着眼泪,“是娘没本事,没能护住你。”
闵玉容道:“不怪你。怪只怪我那天和八妹妹多说了几句话,结果被九爷误会,非要罚我。”
说到此,闵玉容流着泪趴到枕头上,“可惜爹不在了。爹如果活着,必然比五叔父厉害许多。看他们一个个的谁还敢踩到我的头上来!”
邓氏张了张口,并未多说什么。
其实夫妻十数载,她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夫君?
大老爷本就是功课不好考不得功名,所以想走武路。只不过他习武也并不刻苦,到头来一事无成,半点都没能出头。
她家世并不好,只是家中算得上世代书香,又闵大老爷没有官身,所以她才能做了闵家长媳。
大老爷从军后在军中并不突出。后战场救了远宁侯一命,远宁侯和侯夫人知恩图报求到太后跟前,这才给大老爷追封了个官职。
认真论起来,就算大老爷活着,她们的境况也不可能比现在好。甚至比不上刚才闵玉容提起的、梨花巷那边庶出的五房。
五老爷虽然是庶出,可他努力考上科举。慢慢认真做事,官职也升了上来,已经做到了六品。且是在六部,前途大好。
所以家世上来说,玉容比君兰还要差了好些。
可这些话,邓氏不好对女儿说。
“玉容。”邓氏抚着女儿细柔的发丝,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眼中蓄了泪,哽咽道:“娘不求别的,只求安安稳稳地过着。等你出嫁,等你生子,娘就满足了。其他的,娘不强求,你也莫要多想。”
闵玉容强撑着身子看她,“娘,我”
邓氏叹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角,“侯府是什么人家?你别多想了。再说了,你自打生来就长在家中,世上的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莫要再任性妄为。如果再一意孤行下去,娘怕是护不住你了。”
若说邓氏之前看不懂女儿的做法,这个时候也已经看清。
闵玉容毕竟是闺阁里的女儿家,所思所想皆有局限。自以为是遮掩得够好了,但情急下还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她都已经做得这样明显了,当娘的又怎会看不出来?
原本这身份就是个阻碍。洛世子是怎样的人物?根本不可能高攀得起。更何况闵老夫人已经看中了洛二少,想要把君兰许给洛二少。那么女儿的妄想就更不可能成真了。哪有一户人家的姐妹同时嫁给兄弟们的。
听了邓氏的话后,闵玉容又羞又气,“娘,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想!”
邓氏并非擅于劝解的性子,听闻后张了张口,半个字儿也没说出来,又叹了口气,叮嘱女儿好好歇息,这才走出屋去掩上房门。
闵玉容身上疼得厉害,脑仁跟着一阵阵发痛。
她愈发愤恨,觉得就连母亲也待她不够真心。
母亲答应了老夫人帮忙撮合洛世子和君兰,却反过头来让她不要妄想洛世子。
凭什么?
论家世,她爹是长房长子,她爹是嫡出,她是正儿八经的嫡姑娘。君兰不过是庶出叔父的女儿罢了,脾气又差性子又不好,就身段好些外加一张脸还能看。
凭什么一个个地都护着君兰,一个个地都踩到她的头上?
闵玉容趴在枕头上,闷头低泣。
“姑娘。姑娘。起来吃药了。”
连声轻唤在耳边响起。
闵玉容侧头看过去,原来是自己身边的丫鬟露儿。
露儿比她年纪小一点,只有十三岁,和君兰差不多大。当年小丫鬟的家里遇到了些困难,闵玉容拿出自己攒的例银给了她二两,帮她家中度过难关。是以露儿一家都对六姑娘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闵玉容拿过药碗喝了两口,苦味入喉,呛得她连连咳嗽。
露儿心疼不已,给她拍着背道:“那些人真是冤枉姑娘了。如果姑娘真要有那些目的,把事情闹大了不就好了?到时候人人知道了那些事情,洛世子想要否认的话却也难。姑娘既是没有声张出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恶意揣测您!”
为了姑娘家的名声,闵老太爷杖责闵玉容的时候是避开人的。但露儿先前帮着闵玉容跑出院子,后又负责照顾闵玉容,是以知道事情大概的前因后果。
闵玉容苦笑着连连摇头,想要告诉露儿,事情没有那么简答。
但是,把露儿说的话在心里仔细过了一遍后,闵玉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
她强忍着心中百般思绪,拿着药碗的手都有些发颤。眼看着剩下的汤汁将要洒出来,她赶忙把药碗搁到了桌子上,而后低声轻唤露儿。
“我有些话要吩咐了你去做。”闵玉容急急说道:“只是这事儿需得出府一趟,且还有些冒险。你敢不敢做?”
“敢!”露儿半点都不含糊地道:“只要是姑娘的事情,上刀山下火海,婢子都敢!”
闵玉容深深呼吸着,慢慢趴了回去。心情舒畅下,身上的痛好似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折腾了一天到底累了。君兰去到思明院的时候,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来。走过院门,绕过第一进院子,再走过第二进,径直就要往她那个小院落里去。
就连九爷正立在二进院的书房门口看她,她都没发现。
闵清则视线随着眼前少女移转,眼看着她要离开二进院了,赶忙轻咳一声。
君兰后知后觉地循声往这边看过来,见到高大挺拔的身影后,恍然惊觉,福身道:“九爷。”
闵清则“嗯”了声,快步上前。见到她神色中透着疲累,问道:“怎么回事?可是病了?”
说着就伸手朝她额上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