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九是吧?早就听父亲赞他无数次。既然都说这是个难啃下的硬骨头,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今在家里头犯了事儿,就连家里人都要告他,他还能作甚解释!”
用过早膳后,君兰出了西苑。因今日闵老夫人她们也要离开侯府别院,故而她未曾再转道往那边去,而是直接回京城。
车子行驶到半途,有一人一马歇在树林边。
长灯驾车本欲越过对方而走,谁料马边少年扬声唤住了他,还连声唤了几句“八妹妹”。
听闻这声音熟悉,君兰撩开车窗帘子往外看,意外地道:“洛世子?你怎地来了?”
树林中,车道上,眉目清雅的少年正微笑地看着她。
上午太阳的光亮异常柔和。落在他的发间和眉梢眼角,淡化了他的五官,看上去更是温柔隽秀。
君兰赶忙让车子停下。
听闻姑娘有令,长灯只能勒住缰绳,不甘不愿地把马车停住。
君兰打算踩了杌凳下车,却被洛明渊出言制止。
“八妹妹不用这样麻烦。”洛明渊温声说着,从马上取下一个半尺见方的小食盒,捧到她的跟前。
“这是我一早让人做的醒酒汤。这醒酒汤原是我以往常喝的,若是酒醉,饮过它后身子能轻快许多。八妹妹昨儿喝醉了许是会不舒服,你不若尝尝看。”
君兰没料到他这样细心,赶忙接过。正想要打开食盒当即饮下,又被洛明渊制止。
“回去热热再喝吧。”洛明渊歉然道:“这汤做好已久,也不知道凉透了没。”
君兰有些明白过来,“世子在这儿等了很久了?”
“也没多少时候。”洛明渊说道:“我不知道妹妹去了哪里,也不知妹妹何时离开能经过这里,只不过碰碰运气稍等会儿罢了。”说着又是一笑,“母亲还说九爷昨儿说不定已经回了城,我不信。果然,幸好过来看了看。”
君兰听后心里五味杂陈。
她之前在西苑沐浴过,又慢悠悠吃完了早膳,也不知道洛明渊在这儿等了多久。
“真是对不住。”君兰握着食盒道:“早知如此,我该早些过来。”
洛明渊莞尔,“是我自己想要过来的,与妹妹何干?再说昨儿妹妹喝酒时候我没能在旁边陪着,是我害了你酒醉,这些本该是我做的。”
这时候车子前面传来了长灯的高声喊叫:“姑娘!要启程了么?等会儿太阳怕是会大了。”
君兰还欲说些什么,洛明渊已然退后两步道:“妹妹路上小心。”说罢,他朝君兰挥了挥手。
君兰与他道了别,闭上帘子。
到了梨花巷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
君兰下了车后,本打算坐了轿子往芙蓉院去。还没上轿,被蒋夫人出声唤住。
“姑娘,”蒋夫人观察过四周,见到几个探头探脑的人,指了给君兰看,“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认出这是门房的,君兰把他们唤了来,问道:“你们可是有事?”
当先那个年龄稍长的跪下磕了个头,“姑娘,府上来了个不知轻重的少爷。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一来就嚷着要老夫人、夫人去见他。小的们不敢随意轰他出去,只能好茶好点心地招待着,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闵府管事也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走了来,躬身与君兰道:“姑娘,您看这该怎么办?”
梨花巷这边,两位老爷去了衙门,闵老夫人带着闵菱闵萱还未归来。三夫人陆氏到了荷花巷那边,五夫人高氏出门去了,几位长辈都不在家中。少爷们都在学堂不曾归来。
至于闵九爷的手下,他们这些人是请不动的。
算起来,君兰算是头一个到家的主子。门房的人实在没法子了,才求到了她这儿。
若是平常,君兰根本不会去搭理。没有长辈在场,对方是外男,她一个姑娘家没甚去见的道理。
但听对方来家里闹事,家中若是真没人过去的话,倒时候外人少不得要说一句闵家人胆怯。
君兰快速叮嘱蒋夫人:“您去见蒋先生和孟海。跟他们说一声,家里有人来闹事,不知他们可否出来相帮。”
闵府管事想要劝八姑娘,九爷那边的人都是翻脸无情的主儿。但看那位面生的妇人领命而去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恭敬地请了姑娘到茶厅去。
茶厅内,有个少年负手而立,对着墙上的山水画看得入神。
君兰迈步而入,笑问道:“公子觉得那画如何?”
“甚好。”顾柏杨赞道:“闵老太爷的字画一向是极好的,家父也赞不绝口。只可惜老太爷去得早,我未曾得见。”
他口中的闵老太爷,便是闵府的二老太爷,君兰的祖父。
君兰听闻他语气和善,只想着这或许是个好说话的。
谁料对方回身过来后却话锋一转,语气顿变:“虽说闵老太爷为官清和廉政,却不想后辈子孙不太争气。”
他出口就不分青红皂白,把闵家后辈的行事作风一棍子打死。君兰恼了,美目骤冷,眸光淡淡地看着他,“此话怎讲。”
“姑娘莫恼。听说闵九爷私下里不问缘由随意处置自家子侄,还用了刑。”
顾柏杨负手而立,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你家九爷的做派,所以过来问问这事儿。顺便探望一下被屈打的六姑娘。”
闵玉容的事情,之后那一桩君兰不甚清楚,但,前面刚开始的时候,九爷是因了她而下了处置的命令。
君兰知道九爷待她好。
她绝对不能容忍旁人用这样轻蔑的语气去谈论九爷。
“公子这话说得好笑。九爷任职多年,无论是大理寺或者是都察院,都未曾有人能质疑过只字片语。你无凭无据倒是敢信口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