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九爷在家中素来与人不亲近,且,是八姑娘去了思明院后九爷才对铂哥儿的事情上心起来。章姨娘握了君兰的手,诚恳道:“亏了姑娘为铂哥儿筹谋。往后铂哥儿若是能够好起来,姑娘的好意,定没齿难忘。”
君兰笑道:“谢就不必了,只希望铂哥儿努力些。清远书院过段时间会开考,有书写题试,还有口答面试。所以铂哥儿这段时间一定要很努力才行。”
章姨娘连连道好,“我一定让他尽心一些。”
君兰这便出了芙蓉院。
原本她想要往右边行。
章姨娘拉了她一把,轻声道:“姑娘不若走小道吧,免得碰上夫人。”
君兰笑笑,这便抄了小道,回思明院去。
进院子不久,有侍卫迎了过来,与君兰道:“姑娘,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就过去么?”
“是。”君兰应了一声,这便脚步不停地往前院行去。
*
过年期间有十多天未曾开张。这两天初初开门,锦绣阁的生意很是红火。
君兰到的时候,男女客两边都挤满了人。有些是能打算置办些衣裳的,毕竟没多久就要换上春衫了,再不置办怕是来不及。有些则是不够银子来买,不过来这儿看看,瞧瞧有甚时新样式。
看到君兰下车,掌柜亲自迎了上来,将她请进后院。
君兰还未开口,盛嬷嬷已然问道:“你们这里可是来了个叫春芳的?让她过来伺候姑娘吧。”
先前长生已经遣了人来递过话,说姑娘有事要问春芳。因此掌柜早先就让春芳在旁候着了。
如今听闻盛嬷嬷说起来,掌柜禀道:“正在屋里头等姑娘。”
想想这春芳是九爷特意让人带过来的,掌柜又道:“因着她刚来,很多规矩都不熟悉,所以晓得并未让她到外头去招待客人,而是留在后头做些杂事。不过,她上手很快。做事麻利,规矩也都足。想必没多久就能招待女客了。”
春芳年纪已经大了,不可能做绣娘。所以掌柜的就没有提着一茬。
君兰想到一事,问道:“她晚上睡得如何?”
掌柜没料到姑娘提起这茬,顿了顿道:“好似时常惊醒。”
君兰轻轻颔首,没再多说其他。
掌柜带君兰去的屋子,便是上一次九爷带了君兰进的那间屋。
待到君兰落了座,掌柜让人上了茶,这才让春芳过来相见。
春芳今日穿了豆绿色妆花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比起上一回见到的时候体面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
她进来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唤了声“姑娘”,这便去到一旁静立着。
掌柜叮嘱了她几句,无非要她注意礼仪规矩,就和盛嬷嬷一起退了出去,从外头把门带上。
待到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了,君兰朝春芳略一颔首,指了旁边的杌子道:“坐。”
姑娘下令,春芳不敢不从,却也只稍微坐了个边儿。
君兰心中思绪繁多。思量许久,最终问道:“听闻你来京是想要寻找当年有孕的少夫人?”
春芳低头道:“是。”
君兰的手不自觉地掐紧手心,声音紧绷地问道:“你家少夫人,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春芳轻声道:“婢子归家看母亲的时候,少夫人刚查出有孕没多久。认真算来,少夫人来京的时候,应当也就只有两三个月的身孕。”
说到少夫人,春芳忍不住泪流满面,“婢子,婢子当时差点就回去了。若不是少夫人,婢子就回去了。那样的话,许是就不能活着站在这儿。”
她起身,噗通一声对着君兰跪下,泣声道:“姑娘,婢子真的想要找到少夫人。婢子知道,少夫人她没死。她一定没死。但是婢子真的是不知该去哪儿问。”
她是小时候家穷被卖到了丁家做奴仆。
那时候,她母亲病重。主子心善,准她回去照顾母亲。待到病情稍微好了点,她急急地想要回到青州去继续照顾少夫人。
谁知道就在那时候她收到了给一封信。
上面只有六个字。
勿归。
京城。
勿找。
春芳认得那是少夫人的字。
她认定少夫人没死,一定是去了京城。可是少夫人让她不要回去,她就没敢回去。少夫人不让她去京城找,她就没去找。
再者母亲没多久就又病了,她留在母亲身边照顾,一晃十几年过去。
如今母亲亡故,她来寻少夫人,却怎么也寻不到人。
君兰怔怔地听完这一切,怔怔地问道:“他们当时去世时,是个怎么样的情形?”
春芳一下子大哭起来,断断续续说了。
君兰用力抓紧衣裳下摆,嗓子发堵,问道:“那,那你家主人,是什么身份?”
春芳哽咽着一一认真答道:“婢子主家姓丁,老爷是青州通判,单名一个斌字。夫人姓邓。少爷已经考中了秀才,单名朗字,少夫人姓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