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她就紧跟着咳了起来。
和“书精剧场”开演时恨不得把肺给刻出来的矫揉表现不同,现在的她却故意压抑着咳嗽声。
虞泽看着她脸上难得一见的恍惚,想要抽出的手臂不知不觉停住了。
他艰难地抬起受伤的那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她哑声说“……烟尘太多了,真脏。”
虞泽看了眼周遭,哪里来的烟尘?
他低声问“你做噩梦了吗?”
等了片刻,他看到她点了点头。
“……你已经醒了。”
她没有说话,无意识地伸手抓挠着肚皮。虞泽拉住她的手,看了眼她衣服下的肚皮,发现一片红疹。
他揭开被子,在她的四肢上发现了同样的红疹。
虞泽深深皱起眉头“你吃什么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像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不知道。”
换了全新的环境,虞泽也不能确定是食材还是别的什么让她过敏。
她总是在过敏,各种原因都可能导致她的过敏。
她刚从书里出来的那几天,连喝水都过敏。
虞泽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人,好像一阵风,都能要她的命。
她强大到可以独立战胜让整个类管处都全数出动、如临大敌的恶灵。
对他而言,她却更像是迷失在暴雨中的小猫,弓起**的背,因为害怕而对他露出獠牙。
在她的张牙舞爪下,他总是忍不住因她偶尔流露出的一丝脆弱心软,这丝脆弱告诉他,她不像她故意表现出的那么坏。
他握住她想要乱抓乱挠的小手,握在手里,低声说“睡,不会再做噩梦了。”
受伤的手在弯曲后传来刺骨的疼痛,他却视若不觉。
书精逐渐安静下来,他看着她慢慢垂下,又努力睁开,反复几次后终于闭上的眼睑,再一次想——
如果他有妖力就好了。
如果他有妖力,他就可以保护所有想保护的人。
握着书精小小的手,他闭上眼,黑暗的视野中浮现出被唤醒前的梦境。
在母亲的灵堂上,偌大的大厅中只剩下宾客离开后的狼藉和寂静。
冰棺是半透明的,玻璃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和盛开的白色花朵,空气中漂浮着若隐若现的花香。
虞霈在灵堂中徘徊哭泣,而他宁愿站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发呆也不愿靠近灵堂。
因为他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
“既然她选择了你,那就由你拿着这个。”
他从玉兰树上抬起目光,身穿西装的父亲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西装和头发仍一丝不苟,仿佛母亲去世对他没有造成分毫影响。
虞泽看向他手中一颗绯红颜色,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
他问“这是什么?”
“玉兰果实。”父亲顿了顿,说“你妈妈的遗物。”
他拿过玉兰果实,抬头看向父亲“弟弟的呢?”
“只有一颗。”
父亲转身走了,背影微微佝偻。
虞泽握住绯红色的玉兰果实,转过身后看见站在灵堂门口恨恨盯着他的虞霈。
他犹豫片刻后,朝他走了过去。
“……给你。”
虞泽冲他伸出手。
虞霈一把打掉他手里的玉兰果实“我不要,你这个害死妈妈的凶手!”
果实滚远了。
面对暴怒的虞霈,虞泽一声不吭地捡起滚落地面的果实。
握着果实重新站起来时,虞霈已经冲进了灵堂,庭院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虞泽低头看着手中沾上灰尘的玉兰果实,怔怔地想如果他是个强大的妖就好了。
如果他有妖力,就不用母亲在危机面前面前选择救他还是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