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懒洋洋的扯着嗓子道,声音十分轻慢。
尤伯渠摸了摸鼻子,“我见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不识字,你若真心疼,找人教教便是,何苦当众斥责。”
他说完,只觉得面前这身着男装的少女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陆盛垂下双眸,一言不发。
他不回话,尤伯渠便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走掉了。
坐回座位上,尤伯渠轻轻敲着隔壁的桌子,“虞扬,太子身边的假太监我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你可有印象?”
百里虞扬放下手中书本,低声道:“不曾见过,人有相似,尤兄或许是记错了。”
尤伯渠摸了摸头,并不信他的话,一时却也着实想不起来这女子到底在何处见过。
陆盛让古旭跟着上了一堂课后,见她学的着实辛苦,便令她出门等候。
皇子年岁渐长后,在文华殿中习书的时间并不长,午膳时分,课程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陆盛找到古旭时,她正同几名太监蹲在一处,几个人头挨着头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些小太监是文化殿中其余皇子的人,在自家主子上课时便一直候在殿外,古旭穿着太监服自然而然的混入其中。
陆盛靠着廊柱双手抱胸看她,她不比赵焕茹,亦不如皇后送来的宫女强,那女子至少会脱光衣服岔开腿求他来干,她却是………这些年,只一个本事,那便是同宫中太监打成一团。
这也算是她的强项?!
见那几名太监同古旭越挨越近,手几乎搭在她肩背上,他不由得冷笑一声,上前捏着她后脖颈将她提溜了起来,斥道:“都多大岁数了,还蹲地上。”
古旭伸手护住自己后脖颈,缩着脑袋道:“你别捏,疼。”
她在屋外玩了半晌,一说话,声音中带着几分寒气。
太监们闻言回身看向二人,皆是一惊,俯跪在地,“参见太子殿下。”
陆盛并不理会那些人,只道:“嗓子都哑了,同我回去。”
古旭点头,正欲同跪在地上的同僚告别,人已被陆盛拉着远去。
百里虞扬远远看着二人,尤伯渠上前来,停在他身旁同他一道看着那远去的二人背影,忽然道:“我想起来了,她我确实见过,还是两次。”
“最近一次是蹴鞠比赛那日,她就是太子口中那名痴傻宫人。再前一次是有一年太子生宴,那时………”
尤伯渠龇牙咧嘴道:“那时她胖的不成人形,若不是音色未变,我必定无法将两人联想到一处。”
说完,他抱胸看向百里虞扬,“虞兄,你明明识得,却假作不知,也是有意思。”
百里虞扬并不扭捏,轻笑道:“确实识得,方才不过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假作不知。”
………
陆盛同古旭方一离开文华殿,迎面走来两名宫人。
那两人是皇后身边的人,陆盛自是识的,于是松开拉着古旭的手,皱眉问道:“何事?”
宫人躬身行礼,轻声道:“皇后娘娘请太子去坤宁宫一趟。”
近年陆盛同皇后十分疏远,若不为顾忌孟家定不屑与其相处,昨日两人方才见过,今日却又令人来请?
陆盛不欲在皇后处浪费时间,正欲冷声拒绝,垂眸看见呆立于一侧的古旭,忽然转了心思,诡异的笑了一下。
行至坤宁宫,宫人退于两侧,陆盛携古旭进殿。
皇后正品着热茶,抬眸发现陆盛身侧古旭,骤然不悦起来。
古旭比幼时还要像她的母亲。
陆盛见皇后脸色不对,便知晓她是想起了古旭母亲欧阳澜,女人的嫉妒恨意总是不容消散的,这让他多少有一丝欢悦。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儿臣参见母后。”
古旭僵硬着身子立在殿内,闻言方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附身行了一礼。
她记得这个女人。
这人想杀了自己。
无人唤她起身,她便一直跪在地上,头埋着,似乎这样便会安全许多。
陆盛上前坐与一侧太师椅上,问道:“母后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皇后转着手中茶杯,微垂着眼睑,轻声道:“今日听闻你带着一名太监进了文华殿,不想这却是个假太监。”
“陆盛,母后很失望。”
失望,她总是失望的。
早年因着孟捷老年得子失望,中年因献文帝深爱欧阳澜失望,此时又因着陆盛与其不同心失望。
似乎都是因着男人,父亲,丈夫,儿子。
陆盛忽然忆起幼年时,也是在这坤宁宫,她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让他争气,让他去拼去抢,无论何事皆不能输给其余皇子,又令他讨好献文帝与孟捷,生怕二人不喜。
她生来高贵,进宫后却事事不顺她意,她打压着众多妃嫔,丝毫未觉,她欲嚣张,献文帝便愈发不喜。
她拼尽全力的争夺,在幼年的陆盛身后挥着鞭子驱赶,总怕落于人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