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娘子颔首称是,百里虞扬似乎不放心,补充道:“日后他再来,切记不要令人守着他。”
他沉声提点道:“经过边塞一事,你难道还认为太子是此前朝官口中的草包吗?他这人心思颇深,反而是真正的草包昨夜几乎被你们的人玩死了。”
虞娘子大惊,不安道:“孟公子他………”
“尚有一口气在。”
百里虞扬走至窗前,见朝阳初升,面色终究是缓了一分,“日后别一味纵容他,让你的人有点分寸,他若真死在醉香阁的床上,你以为孟捷便会认我做儿子?”
虞娘子此刻方才意识道昨夜孟泽言是真的玩的过火了,她低头认错,道:“属下必定会提点我们的人,请公子放心。”
醉香阁是百里虞扬在京都的产业,这事十分隐蔽,即便是他暗中投靠的孟捷也未必知晓,但正因着这份隐蔽,醉香阁也不全是自己的人。
醉香阁作为一座青楼,太过混乱,鱼龙混杂。若里面全是他的人,那未免不若一座青楼的样子,愈发让人起疑。
他双指在窗沿上轻敲,低声问道:“昨夜的十三幺可是我们的人?”
“不是,她是我从乡下找来的女子,她人虽机灵,但多是一些小聪明,我便一直未将她纳入。”
“嗯,日后醉香阁中接触过太子的人,你都让我们人暗中观察着,有不对劲让人传消息给我。”
百里虞扬提点完虞娘子,将醉香阁最新收集的京都消息查看完毕便再不留恋,转身出了门。
此时天已大亮,街上不时出现三三两两行人,他从后院侧门离去,回到百府时,发现麻世金今日调休,回了百府休憩。
他上前一步,轻声唤道:“舅舅今日休假,也不提前说一声?”
麻世金回头,见是百里虞扬,爽利的笑了一声,上前轻拍百里虞扬肩背,“昨夜太累忘记令人回家告之一声了,还有你这大清早的,出去干什么了?”
“无甚,不喜赖觉,出去闲散的逛游一圈。”
麻世金听闻便又忍不住笑,“古旭若像你这般便好了,那孩子身体不好,应当多动动的。”
百里虞扬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缓声道:“百府没有古旭,只有你的义女高阳。”
他表情不算严肃,却也让麻世金愣在原地,只觉得他如今太过谨慎,这让他不太自在,试探道:“虞扬可是在怪罪舅舅,我也是不忍心,当年我亲手杀了那孩子爹,又狠心将她丢在宫中多年来也未去探看。阴差阳错她又落入我的人手上,献文帝要将她开膛破肚,你是不知道,那孩子娘亲当年就是这般死的………”
“舅舅。”
百里虞扬声音清冷,眼眸微转落向麻世金侧后方。
麻世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见古旭与秋影一同站在墙角,他嗫嚅道:“古旭………”话毕,忙哎呦一声,纠正道:“高阳,你什么时候来的。”
古旭轻声道,“我听说你回来了便前来找你。”
这孩子有心,麻世金咧嘴轻笑,从怀中递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钗,轻轻插进古旭发髻,“你如今年岁也大了,别的姑娘像你这般大时都会主动打扮自己,只你却总是素面朝天。”
古旭双眸微垂,任由麻世金笨拙的将玉钗插入发髻中。
麻世金见她面色苍白,便问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古旭点头,她诚恳答道:“我昨夜流了好多………”
百里虞扬及时走近,伸手捂住古旭唇瓣,将她朝怀中一带,朝麻世金轻道,“舅舅,高阳今日课业还未交代,我先带她去上课了。”
学习为大!麻世金即便十分不舍也只得放两人离开。
百里虞扬轻轻压制着古旭朝书房走去,秋影看了一眼百里虞扬放在古旭腰腹的手,低头默默跟了上去。
三人步行至书房,百里虞扬方才松手,转身看向秋影,他似乎对方才古旭的口无遮拦余怒未消,声音沉了一分,“秋影,今日交代你的事你便是这般糊弄我的?”
秋影眉间轻皱,摇头道:“奴婢不敢。”
“我说过莫要因为她心思少了一分便松懈下来,她如今最主要的不是认字,而是通晓人事。”
他语气严厉,古旭微惊,不由得朝秋影方向挪了挪。
秋影垂头看了古旭一眼,轻声解释道:“方才高阳姑娘说头痛,我见她不似作伪,便想着先让她休整一日,明日方才开始教导。”
古旭适时的捂住脑袋。
百里虞扬于是转身看向她,“头痛?”
他眸色深黑,眼底一圈浅淡的褐色,两者一起衬的他眼眸深邃迫人,古旭在这种目光下,丝毫不敢撒谎,忙道:“先前很痛,如今却是不疼了。”
“那便好。”百里虞扬轻轻将她按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现在开始,让秋影教你学东西,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古旭颔首,却并未看向百里虞扬。
秋影不敢懈怠,拉着古旭开始细聊,从女子呱呱坠地讲至成年婚后生活。
夜间,古旭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内。
白日秋影讲的口干舌燥,她也不好受,秋影讲完了,还要让她一字不落的复述一遍,她现在满脑子的‘人情世故。’
她拢紧凉被,烦躁的将其盖在头上。
明日秋影要检查今日的学习成果,她不敢睡,躺在床上默念着今日秋影所教的东西,念着念着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今夜未睡好,眉头轻轻皱着,竟是做起了梦。
梦境中,麻世金道:‘当年我亲手杀了那孩子爹,又狠心将她丢在宫中多年来也未去探看。阴差阳错她又落入我的人手上,献文帝要将她开膛破肚,你是不知道,那孩子娘亲当年就是这般死的………’
恍惚中,梦境转换,又回道数月前,百里虞扬轻声道:“小旭,改个名字可好”
“你单名旭字,那我日后唤你高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