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含着眼泪看向叶薇,笑容恬淡、眼神柔和,却隐隐有股压力传来。她努力在脑海中回忆长姐的样子,却无法把两张脸重合到一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让着自己、脾气好得近乎懦弱的姐姐变了?她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还是懂了却不愿答应,所以故意装傻?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总是听人说后宫是很可怕的地方,闹得我都怵得慌。如今真的在这里住了阵子,才知道果然所言非虚。唉,其实我早该想到,便是平常大户人家的后宅,妻妾们为了争宠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陛下对长姐好,你便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往还能时时把陛下绑在身边,可如今你怀有身孕,我真怕……真怕那些人趁虚而入,把陛下抢走!到那时,长姐和我的小侄儿要依靠谁啊?”
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右手作势想摸上她的肚子。叶薇在她的手碰到自己前往后退了退,“多谢妹妹为姐姐操心,不过你在这宫里也住了小半个月了,怎么没有听说吗?我怀不怀孕都没差别,陛下并不是谁玩弄点手段就能抢走的,你多虑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叶芙总觉得那句“玩弄手段”意有所指,神情就有些不自然。
“对了,陛下今晚也要过来。你不是管他叫姐夫么?那就来给姐夫辞个行吧。我看你们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搞不好他也想见见你呢。”
叶芙身子僵住。想起那个炎热的午后,男人冰冷的神情、厌憎的言辞,只觉一块冰顺着脊梁骨滑下般,寒意渗人。
再看看叶薇的表情,她终于明白了。长姐什么都知道,陛下没有对隐瞒她这些事情,所以,她知道了她的意图。所以,她现在只想快些赶走她这个麻烦。
微微一笑,她道:“好。阿芙今晚会过来按礼数拜别陛下,感谢他对长姐和叶家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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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黑沉沉的夜幕,叶芙穿着件玄色暗花的大袖衫,行走在皇宫的甬道上。晚风依然带着丝燥热,她抚了抚头发,抬眼看向了远方。
这两年在家中,父亲总是当着他们这些弟妹的面夸赞长姐,说她是叶家的福星,他们能有今日全靠了她。听的久了,她也满心羡慕,然后逐渐演变成嫉妒。长姐是有福气的,可以得到陛下的宠爱,可以怀上皇子,享尽荣华。在锦城住着的这段时间,她甚至听说陛下之所以废掉先头的宋皇后,就是为了扶长姐上后位。这消息是客栈的掌柜闲谈时说起的,当时她震惊得连茶杯都握不住,母亲却在旁边激动地语无伦次。
不过这回她没有嫉妒太久,临行前父亲的暗示她都记在心头,长姐现在怀孕了,也就无法伺候陛下,与其让别人占了便宜,不如扶持她这个亲妹妹。她们姐妹在宫中联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父亲本来还有点担心,害怕长姐一时犯糊涂,不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是她信誓旦旦地跟父亲保证,长姐一定会答应,因为她以前总是对她那么好,就算她摔碎了她心爱的玉佩,她也不曾有半句责备。
她信心满满地入了宫中,却遭到当头一棒。
她不明白,长姐已经这么受老天的恩宠,女人盼望的东西应有尽有,为什么还不满足呢?她又不是想抢走她的地位,不过是想分一杯羹而已,就连这个她都舍不得?
她们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如今她享了天大的福气,却不愿分给她一半。这样自私,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姐姐!
“四娘子,您可算来了,奴婢还当今晚等不到人了。”
僻静的甬道角落,草木掩映之间,叶芙深吸口气,看着面前的圆脸宫女,“上次贤妃娘娘找我商量的事,我改主意了。”
圆脸宫女微微一笑,“您约奴婢见面,我便猜到了。如何,现在想明白了?奴婢早就说过,您想要留在宫中成为人上人,指望颐妃娘娘是不成的,唯有我家娘娘才能帮您达成心愿。”
“你们要我办什么事?”
宫娥从袖中取出一个拇指大的象牙瓶子,“把这里面的东西放到颐妃娘娘的安胎药中,一切便成了。”
叶芙拔出塞子闻了下,“这是什么?”
“放心,不是毒药。黑三棱磨成的粉而已。”
“黑三棱?”
“是。那可是味好药材,祛瘀通经、破血消症,用处大着呢。”
破血祛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