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长,谢飞卿——”
她睁开眼睛,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贺兰晟坐在榻边,见状上前用丝绢为她擦拭额头,柔声安慰,“没事的,都是梦。醒过来就好了。”
叶薇神情呆滞,贺兰晟沉默一瞬,“蕴初已经醒了,你若是不想再睡,就过去见见她吧。”
她还是没有动,贺兰晟只当她不想搭理自己,正欲出去换安傅母进来,却被拽住了衣袖。
“不要走。”
他低头耐心道:“我没想走。我只是去叫安傅母进来,她很担心你,让她来陪着你或许会更好。”
“我不想要别人,你留下来就好。我想要你陪着我。”
贺兰晟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本以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她会想要慈母一般的安氏陪伴,可她却拽住了他的手。
“好,我陪着你。”
懒得脱靴,他直接躺到了榻的外侧,叶薇把被子往外扯了点让他也盖上,然后靠到了他怀中。贺兰晟的臂弯被她压在身下,手掌轻柔地在她背部抚摸,像是在安抚悲伤的小兽。
“去搜寻的人……还是没结果,是吗?”
他不语,她怅然一笑,“谢道长是个果决坚定的人,其实早在他跳下去那刻我就该死心了,这几日迟迟不肯放弃,只是不愿意相信。”
贺兰晟想了想,“他对你很重要,对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起叶薇和谢怀的关系,而上一次,也是因为谢怀为了叶薇可以不顾性命。他觉得自己对那个男人的感觉很奇怪,早几年不耻他祸乱朝纲、恨不得亲手诛之,后来发现自己和他竟爱慕着同一个姑娘,又变成了情敌,到最后,他们竟因为同样的原因携手合作,却害得他丢了性命。
叶薇视线飘到半空,仿佛陷入了久远的记忆,“很重要?当然。在这世上只有几个人是我宁肯自己死也不愿他出事的,其中就包括谢道长。无论是作为宋楚惜还是叶薇,我都亏欠他太多了……”
贺兰晟神色不变,“可他不希望你死。他希望你好好的,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新生,他希望你过得快乐。”
叶薇咬唇,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哽咽,“我知道……”
扣住纤腰将人往上拉了一点,他让她的下巴靠在自己肩膀,两人的脑袋抵在一起。唇边带着丝笑,他柔声道:“如果你实在很难过的话,可以这么想。也许他和你一样,发生了一段奇遇,以全新的身份活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将一切都重头开始,不会再有任何的牵绊。他会过得比从前更好。”
叶薇安静地听着他的描述,竟也投入了进去,“……也许,他还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她会陪着他走遍漠北江南、看尽世间美景,让他不再寂寞。”
“恩,对。那姑娘兴许比你还要漂亮,谢飞卿有了她就再也不需要你了,我也能安枕无忧……”
叶薇“扑哧”一笑,唇角刚刚扬起眼泪就簌簌而落,她不再掩饰,揪着贺兰晟的衣襟埋头痛哭起来。这是自那夜西山后,她一次落泪,仿佛要把所有的悲痛都用哭声发泄出来。贺兰晟摸着她剧烈颤抖的肩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能够哭出来才是好事,之前那样默不作声地忍着,看得他真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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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蘅这几日一直把自己关在含章殿内。宋楚恒死了,谢怀也死了,她最想杀的人却安然无恙。朝野对此议论纷纷,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想法,只好每日下棋练字,沉默等待。
按照原本的计划,叶薇会被宋楚恒抓住然后诛杀,那么她就不会有机会说出书信的事,皇帝事后就算追查也不会想到她的身上。可是现在她活了下来,秋后算账、顺藤摸瓜,她知道自己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