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生气的躯体已是堆积成山, 无一不是颈间若隐若现着条纤细血丝。
而自己仍旧被接憧而至的央央人海围着。
眼前所见之人,无一不是满眼恐惧,脚下畏缩着不敢上前,手里长刀抖得厉害, 仿佛一个不留神儿便能掉落在地。
杨影眼中的众人奇怪的紧。
可众人眼里的杨影呢?
于他们眼里, 这位青年忽如其来的迷惘神情虽说确实令人心生怀疑,但仍旧不足以让他们忘记方才触目惊心的场景:
眼睫轻闪,嘴角笑意分毫未减,青年手中墨绿光芒幽幽亮起,原本在他手中悠得欢快的玉佩亦是与其呼应, 闪烁着诡异的墨绿光芒,几乎是眨眼之间,原本的玉佩便化成了一把灵光绕身的长剑。
微微侧头道:“若是归顺于我, 我便放过你们。”
原本压抑肃杀的氛围却因着他这句话忽的被打破,人潮之中隐约传出有人嗤笑低语。
归顺于他?
只当是听一个做着白日梦的毛头小子口出狂言。
赵家论名誉,论实力, 哪个不是八大家族之首?如今杨家被灭,赵家的势力便显得更让人高不可攀。
谁会想不开投靠他,同赵家作对么?
见无人回应,绿眸人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不悦神色,而后却又被嘴角勾起的弧度所掩盖,挑起的眉梢带出了教人品不开的玩味意图。
原本清朗的嗓音忽的变得沙哑了几分:“不愿意?也如我愿,横竖我也不想放过你们。”
手中墨绿长剑幽幽亮着,犹如幽冥地狱传来的阴火般,刹那间便划破虚空,带起极长光尾于包围圈之内。
他们所记得的,便只有这些,毕竟前面挡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依稀只见着了这般诡异光芒。
几乎是片刻之内,前面排着的泱泱人群便哗啦啦的倒下了一片,原本算作是靠后的自己,转眼便又算作是前排。
怎么能不胆战心惊?他们闪躲不已的目光想要看着那人,却又不敢看着那人。
明明是想要往前走,脚下的步子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靠去。
手中长刀又哪里听得了自己的使唤,不叫它颤,它便不颤了么?
颤着颤着,便见眼前戾气满身之人忽的打了个颤,一双本来满是杀意的眼眸,忽的蒙上了一层茫然。
杨影苦涩一笑,这又是怎么回事?赵兄失手了?自己也没怎么挣扎着要回来啊。
想着抬眼望去,却见本就胆战心惊的赵家门生,似乎因为他这声苦笑,面上肌肉又是一抖。
是进是退,何去何从,他真真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了。
正斟酌着该怎么做才好时,远处却传来一阵熟悉嘶鸣声,红点凭空而现,猛地一个扎子便入了茫茫人潮,便见一阵血潮翻涌。
手中还拿着刀犹豫不止的几位赵家门生眼中恐惧之色更甚,颤音道:“后面...后面又是什么?来了什么人?”
杨影自然是知晓来人是谁,眼见此番情景,心中急切,刚想捏个法诀使个身法闪到队伍后面时,却忽的觉出身畔多了一人。
细长的眸子满是笑意的望着自己,假扮那鱼时的青衫仍未来得及换。
谢雁这笑,当真让自己误以为他是来替天行道,为了除自己这十恶不赦的恶贼来的。
“你管什么?那姑娘私人恩怨,不了结了,迟早都是块心病。”
谢雁将目光重新投了回去,那片黑压压的,时而闪现红光的汹涌人潮。
异样光芒极快于那双仿佛会言语般的眼眸之中闪过,杨影见他这般模样,像是又不把这等事情放于心上,又是当热闹来看看。
于是不由皱起眉头:“谢家主应当也是知晓的,我师父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虽说身法了得..”
言毕轻叹一声后接道:“但道行比起赵家这偌大的势力,还是差的紧,如此冲动行事,讨不到什么甜头的。”
谢雁挑眉:“杨公子还会怕这些么?”
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之中填上几分漠然,便连语气也淡下许多:
“她为何这般,你应当是最理解的,便如你剑起剑落灭了伏杀一族,又险些灭了姜家一族,不将此番恩怨算清,余生又当如何坦然度过?”
谢雁总是有这般的本领,看透了人心,摸透了人心,还喜欢字句不差的将那些都讲出来,仿佛自己从未经历过这些尘世恩怨,又像是早已历尽。
将这些都挑明了后,再见杨影牙关紧咬的冲了过去时,谢雁只是收起了唇边笑意,面上满是饶有趣味。
冲过去时,还是晚了些。
少女黑沉沉的眸子里映着血色,嘴角挑起时带出了颊上酒窝仍旧那般甜美。
只是因为笑的有些用力,却是显得有些别扭,身旁微弱红光随着她口中时而传出的刺耳哨声猛然亮起。
原本透蓝的身子此时却是鲜红似血,透明翅膀极快的抖动着。
杨影看这原本颓的不行的蜻蜓,此时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激动,上蹿下跳。
望不到边的人潮却逐渐见了边际。
红光闪现,原本已然举起手中长刀来势汹汹的那些个赵家门生,几乎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闪了过去,便已然被无情的夺走了性命。
“师父,快些住手!”
杨影气急的上前抓住了她仍在捏这法诀的手,对上了那双兴奋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