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次进出科幻电影，乔苏对于痛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子弹袭身的痛依然令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看来，这次这具阿凡达真的要报废了。

乔苏的心中相当平静。她用阿凡达在战场上奋勇战斗，就做好了被击落的准备。也正因为是替身，所以她才能如此放得开。

“没办法……一会儿我只能用我又小又丑的地球人身体来见你了。”乔苏极为平静地说道。

或许是因为乔苏从未以地球人姿态在苏泰面前出现过，所以他的潜意识中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刚刚接住乔苏的时候，他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但她的话提醒了他。她现在使用的只是替身，并非真身。他眼中的强烈情绪这才稍稍收敛，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凝重。

“在我回来前……不要死了！”感觉到这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乔苏勉强留下句话，便不受控制地闭上了双眼。

见乔苏从连接舱中出来，希尔斯惊讶地上前。

“我的阿凡达已经报废了。”乔苏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说。

“你要去哪？”希尔斯一下子看出了乔苏的意图。

扣好最后一个纽扣，乔苏拿下挂在墙上的钥匙，对希尔斯笑道：“我回去战场。”

“你开什么玩笑？”希尔斯冲上前拉住了乔苏，“你的身体可没有受过任何训练，你去了那种危险的地方有什么用？”

“我答应了别人我会回去。”乔苏看着希尔斯，掰开她的手认真地说，“而且，我会开飞行器，技术还不赖。”

当时转移到临时基地，飞行器就是乔苏开的，她开各种飞行器的经验不少，只要稍作熟悉，就能很快上手。

希尔斯最终也没能拦住乔苏。只是当她坐上飞行器的驾驶座时，希尔斯大声喊道：“安娜，你也要答应我，你必须完好无损地回来！”

飞行器慢慢升空，乔苏通过前方的玻璃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哈利路亚山离圣树并不远，乔苏一路飞驰，终于在十分钟之内赶回了战场。从她的阿凡达英勇牺牲，到现在她回来，不会超过一刻钟。

但此刻的战场，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陆地上，纳威人被热武器追着慢慢撤退；天空中的女妖翼兽已经所剩无几。唯一那显眼的魅影，依然顽强地与空中的飞行器做着较量。只是魅影的动作已经有些阻滞，显然受伤不轻。

乔苏立刻赶了过去。以飞行器这人类部队的显眼设备作为掩饰，没有人想到她是站在纳威人一方的。她屏息静气，慢慢靠近了那艘依然健在的大飞船。

直到接近飞船到对方进入自己这艘飞行器的导弹射程内，乔苏终于停下，在魅影离开飞船的一个瞬间，用力按下了导弹的发射按钮。数发导弹接二连三地射向飞船，在它的表面开出了几朵美丽的花。只见那飞船剧烈地摇晃起来，浓烟四处飘散。然而，也有一些导弹冲破浓烟，向乔苏飞速袭来。

乔苏连忙驾驶着飞行器左躲右闪，只是过于密集的炮火让她无处可逃。

当一颗导弹击中飞行器的尾部产生猛烈的爆炸后，她只能竭尽全力地控制着已经彻底失去平衡的飞行器，在地上迫降。

从冒着浓烟几乎爆炸的飞行器中狼狈地逃了出来，刚前进两步，乔苏便看到了自己的那头女妖翼兽。

确切地说，是它的尸体。

这只女妖翼兽与自己共同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此刻看到它毫无生机地躺在自己跟前，乔苏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丝难过。

“愿你与艾娃同在。”乔苏摸着它的头，喃喃道。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嘶叫声。紧接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乔苏忙抬头，就见上空是密密麻麻的飞兽，而那艘飞船冒着浓烟，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倾斜着落下。

那是……

忽然，乔苏感觉到一丝熟悉的危险气息。

她猛地低头，就见五米远的地方，一头死神兽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它的腹部有两个伤疤，有一只眼睛已经瞎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竟然又是这只死神兽！

乔苏顿时觉得自己跟这只死神兽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孽缘。

当她还用着阿凡达的时候，拼体术就不是这只死神兽的对手了，此刻只身用着人类身体的她，恐怕连它一击都躲不过！

只见那死神兽对乔苏呲了龇牙，显然是认出了她。它慢慢靠近乔苏，忽然一蹬后腿高高地跃起。

乔苏条件发射性地抱头蹲下，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应该有的剧痛。她慢慢抬头，却见死神兽越过她扑到了一台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机甲身上，巨大的身躯一下子把那机甲压倒。

原来它的目标不是她？那它刚才那样，是吓她的？而更为可恨的是，在扑倒那台机甲后，那死神兽还扭头看了看乔苏，冲她又龇了龇牙，然后才用力在机甲的驾驶舱上用力一踩，在玻璃的破碎声中用力跃开，冲向下一个目标。

身边跑过越来越多的死神兽，每一只都像是没看到乔苏，目标直指不远处战场中的人类势力。

是……艾娃吗？

乔苏脱力般靠着女妖翼兽的身体坐下，望着天空和远处大好的形势，心中一松。

身边有人在靠近。

她微微侧头，就见苏泰正从魅影上下来，似乎有些迟疑地向她靠近。

她有些疲惫地向他挥了挥手，笑道：“苏泰。”

苏泰神色一顿，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

乔苏抬头仰望着他，不由得感叹，纳威人的体型还真是大。苏泰本就比一般的纳威人强壮，三米多的身高几乎是她的两倍。

习惯了与他平起平坐的高度，此刻乍然缩小一半，乔苏只觉得万分怪异。

她笑了笑，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你看，我带着我这又小又丑的身体回来了。”

苏泰在乔苏跟前坐下，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不……其实也没那么丑。”

“是吗？其实我也觉得这身体挺不错的。”乔苏笑道，“幸好你没死，不然你就看不到真正的我了。”

乔苏看向魅影，它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此刻正躺在地上，呼着气。而它的背上，竟然还放着她的阿凡达身体。

“我们已经迎来胜利，你……你会留下吗？”苏泰皱着眉，盯着乔苏的眼中情绪飞转。

乔苏静静地望着苏泰，一瞬间明白了之前一直不愿意去深思的东西。

“不会吧。”她平静地说，“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来潘多拉之前，我早已经嫁人。我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追寻我的丈夫。只是我没想到，我会对潘多拉产生这样强烈的感情。”

苏泰沉默。

半晌，他才说：“你们可以一起留在这里。我们不会对善良的人刀剑相向。”

“……我的全名叫安娜·塞弗里奇。”乔苏说，“塞弗里奇，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抱歉，我的丈夫恰巧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会跟他一起离开潘多拉。”

她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这个身体依然还是安娜的，而安娜必定是会跟着塞弗里奇走的。说起来，在她这里吃瘪了那么久的塞弗里奇一定开心死了——他的安娜终于对他回心转意了。而经历了一次失去的塞弗里奇，将来必定会对安娜更为珍惜。

“苏泰老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正如首领所说，你是纳威族最为英勇的战士，在你的带领下，奥玛蒂凯亚部落将会越发繁荣。”

乔苏一口气说完，便静静地看着苏泰。

苏泰挺直的脊背忽然像是泄气一般微微松垮下来。

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最后神情变得淡然。

乔苏松了口气，笑道：“去吧。你的人民在等着你。”

苏泰却忽然张开双臂，将小小的乔苏抱在怀里，以一种严肃的语气在她耳旁说道：“在这里，艾娃会庇佑我们。愿智子也同样庇护你。”

说完，他站起身，坐上魅影，一飞而起，仿佛没有丝毫留恋。

“智子……才不会庇佑我呢。”

乔苏抽了抽嘴角，望着魅影巨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边。紧接着，她忽然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吸力，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安娜！”

有一个激动的声音远远传来。

趁着还能控制这身体，乔苏转头，就见塞弗里奇正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

她忽然笑了。

她的身体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属于她的欣喜情绪，那……大概就是属于原版安娜的情绪吧……

*

“好饿，我要吃泡面。”半夜，杨杨从床上爬下来，从一堆零食中翻出两包泡面，递了一包给还在电脑前的乔苏说，“你要不要也来一包？”

乔苏也觉得腹中饥饿，想也没想就接过泡面，可在拆面袋之前，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捏着泡面袋子迟迟不敢下手。

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当初的诅咒十分有可能实现……

虽然手中的手感告诉她，这包泡面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万一一打开，就变成了那什么呢？

乔苏挣扎了半晌，毅然将泡面递回给了杨杨。对上杨杨奇异的目光，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减肥。”

杨杨一愣，笑了，“哈哈哈你这骨瘦如柴的妞减个毛线肥？你要变成白骨精出去吓人么！”

“……”

【阿凡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