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察看这事是磨不过去了,唯有客客气气的请他进了屋。
戚继光并不废话直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
曹察接到手中好好查看了一番,对里面关于倭寇的描述深有同感,一时之间又是愤慨又是忧伤,他于福建为官十几载对倭寇之害深谙于心,因此看到戚继光关于征召“悍民”的提议之后眼睛一亮。
沿海一带因为倭寇肆虐以及经济不发达,向来民风彪悍,私盐私矿屡禁不止,而且从事这类事情的人向来心黑手狠,逼狠了连官员他们都能绑架杀害的,而且因为走私一事他们对当地的地形分布最是了然,若是能征召这些人,一来能够处理非法开采一事,二来若是训练得当,想来会比现在的守卫军得用的多。
除此之外,戚继光还写了许多步兵阵法一类专门针对这些倭寇的东西,看得曹察心潮澎湃,他是知道这封奏疏的价值的。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曹察努力使自己平静的问道:“戚将军不将此奏疏递给兵部,交给曹某是何意?”
戚继光叹了口气:“曹大人,实不相瞒,戚某早在述职之时就将这些东西递往了兵部,可惜没有一点声音,会找上曹大人也实属无奈。戚某知道曹大人在福建多年,想来是知道倭寇厉害的,交与您是希望您能指点一二,眼见倭寇今年越发猖獗,如何能让朝廷给予一些重视。”
曹察明了这位是希望自己将这两封折子往上递呢。可他自己都一直在礼部缩着,怎么会有能力帮他递这东西呢。于是开口:“戚将军,我与您同样挂心此事,但实不相瞒,曹某人微言轻,恕曹某无能为力怕是帮不了戚将军此忙了。”
戚继光当下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木匣朝曹察面前推去:“这是戚某的一点心意,还望曹大人不要嫌弃。”
曹察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叹了一口气看也不看那匣子:“戚将军此举万万不可,还望戚将军将这些都带回去。”说罢朝他一拱手:“曹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送将军了。”然后高声喊人送客。
却没想到门房愁眉苦脸的回来了,抱着那个木匣子和两封信。
曹察打开看见里面整整一盒银子,觉得十分难过,这位戚将军年纪不大却一心为国,为此甚至不惜自讨腰包用来敲门。忍不住又拿起了两个信封,从里面掏出了奏疏,仔仔细细的又研读了好几遍,越读越难受,他看得出来这是好东西,可别说他根本无法得见圣颜,便是能见到圣上,凭着他外戚的身份也是不好参与这种军政大事的。
曹察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夜,最终下定了决心,晨钟一敲刚过宵禁,他就拿着东西出了门。
戚继光将东西硬留在曹府十分无赖,光棍的拍拍p股走了人,就留在驿站等消息了,他决定再等一周看看情况,希望曹察不会“无耻”的收了钱却不办事。
曹察确实不无耻,一大清早就赶到了曾铣府上。他和曾铣都是嘉靖八年的进士,在这种当届所有进士都是主考官门生的大环境下,他俩也勉强算的上是师出同门,后来两人都被派到福建当知县,也经常会互通有无。
曾铣是兵部侍郎,不同于曹察只是个郎中,他是每日都要去豹房上班的,所以曹察只得趁着天黑先去他见找人。
曾铣还在睡觉就被下人叫了起来,匆匆穿了衣袍来还不及洗漱就去见了曹察:“明卿这么早过来可是有要事?”
曹察也不废话,直接递上了戚继光交给他的东西:“子重,这是昨日一位登州的小将军去我府上递给我的东西。”
曾铣不同于曹察一直是个文官,这位颇有些军事才能,而且最大的爱好就是打仗,从辽东开始就立下了战功无数,此时见到这东西比之曹察更加了解奏疏的宝贵之处。
看完之后立刻就细细的同曹察打听起戚继光此人,曹察隐去了戚继光送银子之事将昨日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与了他。
两人看到这东西都一个反应——十分受触动,但都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的顾虑同戚继光相同。这东西曾铣递不合适,曹察递比他强一些但也不是那么合适。
曹察想了一整夜,若是没有办法也不会找上了曾铣,犹豫了一下对愁眉不展的曾铣说道:“子重,那位戚将军曾告诉我,这份奏疏他早已往兵部递过一份,可惜无人问津。”
曾铣也是当了十几年官的老油子了,一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从别人手上接来这东西逃不开同地方将领私相授受的罪名,但从兵部拿到这东西就是正常程序了。
戚继光早想到了此事,他自己不能主动出现在曾铣府上,但借由曹察一个礼部郎中之手却是可为的。他并不知道曹察同曾铣关系如何,知道他们是同年进士之后不过是赌一把而已,他觉得曹察身为外戚却能得进礼部,想来应当不是什么蠢货,只要他与曾铣相熟事情就应该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能做的他都做了,接下去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戚继光运气不错,事情往他设想的最好的方向发展。曾铣一到点就赶往了兵部,让人将这些日子得到的奏疏全部递到了自己案前,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翻阅,终于找到戚继光被压在下面毫无翻阅痕迹的奏疏,亲自递给了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