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明白蒋阮为何坚持,但柳如意几次下来也明白这个蒋家小姐是个极有主意的人,眼下必然是有什么原因,只是不与她说罢了。想着便笑道:“大小姐丽色无双,穿什么都好看,是奴家逾越。只是府中其他几位小姐,倒是对此事宫宴极为看重,衣裳令奴繁复修改了好几次。”
她婉转的提醒,蒋阮微微一笑:“宫宴事关重大,妹妹们不想丢了蒋府的脸面,自该如此。”
宫宴是什么地方,若不是今年大锦朝出了水灾这样大的事情,或许这些官家女儿一辈子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不仅如此,宫宴上自然有高门贵族的少年公子,谁都愿意想留个好印象,若是日后能成就一桩姻缘,自然是大好的事情。是以宫宴对于官家小姐,尤其是庶出的小姐,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机会。
柳如意送过衣裳之后,便起身告辞了。蒋阮令露珠出门去送,不想蒋信之却又进了院子,一看到她便道:“阿阮,明日宫宴可准备好了?”瞧见
放在一边的新衣,便道:“既是做了新衣,明日阿阮定会艳惊四座。”
在蒋信之眼中,蒋阮必然是极好的,生的美丽又温柔,还懂事坚强。他不懂什么红衣裳粉衣裳,只觉得蒋阮穿什么都好看。
蒋阮懒得理会他的胡话,不想蒋信之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认真道:“宫中不比府上,凡是都要守规矩,蒋府里的人想来从不曾教导你进宫的礼仪,甚至于现在都没有派个人来提醒,必然是想要你明日在众人面前出丑,你须得记得……”
“大哥,”不等蒋信之说完,蒋阮就打断他的话:“大哥回来到现在,可认为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蒋信之一愣,摇头道:“没有。”这倒是事实,自他回京后,便觉得蒋阮长大了不少,就连气质也与从前判若两人,一举一动极有风仪。这几日他随着关良翰四处走动,也曾遇见不少高官贵族家的大家小姐,可觉得这些人都比不上蒋阮的风仪。蒋阮年纪尚小,蒋权将她扔在庄子上整整五年不闻不问,谁知她不仅没有被养成山野村妇一般的性子,还出落得跟宫中的贵人一般,连公主也不遑多让。
蒋阮笑道:“既没有什么不妥,大哥又何必担心。我应付的了蒋府,自然也就应付的了皇宫。宫中与蒋府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条件苛刻一些罢了。”
蒋信之皱了皱眉:“可你毕竟没去过宫中……。”
“大哥,”蒋阮打断他:“我知道宫中各样宫女的等级,太监公公的打赏,遇见贵人应该行什么礼,也知道哪座偏殿不能进。”她淡淡道:“大哥又知道多少?进了宫中,可知道谁是皇上身边最的信任的公公?公公身边哪个最不起眼的小太监是他干儿子?
太后身边四个宫女有两个都是会武功的?哪位美人脾气最为凶厉,无事最好避开而行?”
她说的慢而坚定,蒋信之却听得心惊肉跳,心中既觉得荒谬又觉得不可思议,可蒋阮的话他从来深信不疑。蒋阮的语气,仿佛对这些宫中秘辛烂熟于心,甚至就像……亲眼目睹一般。蒋阮自然不可能亲眼目睹,可是这些宫中最为私密的事情,她一个深闺中的大家小姐如何得知?这里头的事情每一件拿出来,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他心中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看着蒋阮道:“阿阮,你如何得知这些?”
“大哥认为?”蒋阮看着他反问。
蒋信之一噎,不由得想起萧韶来。萧韶与蒋阮的关系瞧着并不似普通,而萧韶深得皇帝宠信,此人又权势滔天,在宫中几乎可以横着走。若是萧韶告诉蒋阮这些……一方面,他为萧韶如此信任蒋阮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恼怒,蒋阮与宫中那些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萧韶何以平白无故的说起这些,蒋信之只愿蒋阮不知人间疾苦,快乐而简单地活着。萧韶跟蒋阮说得越多,蒋阮的生活就越是复杂。
他慎重的看着蒋阮道:“阿阮,这些事情你不要对别人提起。”
蒋阮微微一笑:“我自然不会与别人提起,我只想要告诉大哥,对于皇宫中的事情,我并不陌生。大哥不用担心我,反之,此次去宫中难免有人暗中使绊子,大哥务必要小心,莫要冲动。”
蒋信之点头:“我明白。”突而想起了什么,蒋信之从怀中掏出一物来:“之前一直未交给你,如今物归原主。”
蒋信之手中,静静的躺着一枚半月形的琥珀,琥珀莹润,里头半只蝶翅栩栩如生。上一次乌林道中,那些人企图用这琥珀引诱蒋信之入陷阱。蒋信之将这琥珀收了起来,一直没还给蒋阮。
蒋阮道:“五年前我进庄子之前,这琥珀就不见了,不想居然留到现在。”她心中一冷,这琥珀五年前丢失,偏偏蒋信之回来的时候才重现,莫非早在五年前,夏研就起了利用她来害蒋信之性命的心思?真是打得好算盘。
蒋信之将琥珀递给她:“那些暗中使计的,我比不会轻饶。”
蒋阮瞧着他浑身散发出淡淡戾气,摇了摇头:“不可轻举妄动。”
蒋信之一抬眼,目光却落到蒋阮手腕上,奇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只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