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蒋信之又惊又怒:“你胡说什么,婚姻怎么能当做筹码,你想要什么,我自会帮你争取。我会保护你,可你不能将自己的夫君当做盟友,那是你要交心的人,相伴一生的人。你这样说,将自己置于何地?”
“大哥,如今我无心风花雪月。”蒋阮淡淡道:“你我自幼便看惯了母亲的结局,心中总有一道过不去的坎,我嫁到锦英王府,若他真是我良人,时间一久,盟友自然会变成夫妻。可这都是要慢慢相处的。”她对蒋信之说了谎,今生对于婚姻的抗拒厌弃,对于自己感情的封锁,并非是来自赵眉的结局,而是经过上一世一腔心血倾心交付,却换来的全是背叛和杀戮,此生要想彻底摆脱那段阴影,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是这事她却无法告诉蒋信之。
蒋信之听闻此言,不知如何劝导蒋阮,自己这个妹妹一旦有了主意谁也动摇不了,便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头道:“小小年纪,却似个小老太婆一般,也不知这性子随了谁。”
蒋阮微微一笑,两兄妹又谈起别的事情来。
另一头的书房里,萧韶坐在桌前,夏青和齐风坐在对面,夏青终是放心不下赶过来,却意外发现萧韶回来了,登时便吃了一惊,此刻坐在锦英王府的书房里,终于有了心思问出自己的疑问:“三哥,大哥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带着军队押后。”萧韶道。他快马加鞭的赶过来,谁知道蒋信之也跟了上来,军队不可群龙无首,自然就留下关良翰一人呆着。
齐风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一言不发,夏青见状便碰了碰他的手臂:“四哥,你怎么了?从开始进来到现在就魂不守舍的样子?方才听说起了火你就冲出去了?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呀?”
夏青过来的时候锦衣卫已经将死士的尸体处理好了,夏青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萧韶闻言眸光一动,看了一眼齐风,没有说话。
齐风回过神,只有他知道方才那一幕有多惊险,几乎要让他的心跳都戛然而止了。即使到了现在,只要一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当时他情急之下失态也不知有没有被萧韶看在眼里。想到这里,齐风抬起头,正对上萧韶沉静的目光,那目光似乎能看透人的心里去,让他心里的想法无所遁形,齐风登时便有些难受起来,几乎要落荒而逃。
片刻,他才勉强笑了一下:“没事,我就是出来看看。”他想起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刻,是萧韶赶过来将蒋阮救下,他能够名正言顺的保护她,心中不免涌出一阵苦涩。然而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争取,有些事情却不能争取,甚至于,连争取的资格也没有。齐风按下心中的酸楚,道:“三哥,如今你回来,京中怕是又有一番变动。此次去往天晋,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南疆国的异动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开始调查了,这次天晋国的挑战如此突然,其中与南疆又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次萧韶奉命出征,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查探消息。萧韶摇了摇头:“朝廷有他们安排的人,这人隐藏太深,且此次天晋兵败,南疆同盟破裂,可能要暂时休养一段时间。京中有别的安排。”
夏青自是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便挠了挠头道:“不管如何,三哥平安回来就好。之前我与四哥还拿你的亲事打赌,这次三哥回来,什么时候办喜事?我只等着喝完这杯喜酒就回金陵去,医馆的事情许久都没动静,我那边医徒都急坏了。”
他这话一出,萧韶和齐风都是微微一怔,沉默半晌,萧韶才淡淡道:“我明日进宫一趟说明此事。喜事要办,自是越快越好。”他的目光在齐风身上停顿一下又飞快离开,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那太好了,”夏青不疑有他,兴致勃勃道:“我得想想送什么贺礼才好!”
……
第二日一早,晨间起便下了一场小雪,夜里雪下得深厚,几乎要没入膝盖。天气冷的出奇,然而街头巷尾却没有因为极冷的天气而冷淡下来,反而兴致勃勃的谈论起昨夜里城北一条街都走了水的事情。小贩们议论纷纷,都道听主人家说似乎是有强盗,可待府里的侍卫过了许久大着胆子出门查探,却又没了动静。只是那一连串的房屋倒是毁了,只是住在城北繁华一隅的人非富即贵,倒是不在意那几个银子,只是终究心中意难平,觉得有些晦气。
八皇子府上,宣离扶着额,神情显出几分焦灼来。昨夜里的一场夜袭,直到现在还没有传回消息,连同派去的探子也未曾回来过。这意味着什么,宣离心知肚明,可是要说服自己全部都凶多吉少,宣离又十分不甘心。他想过派去的人全军覆没,可至少锦衣卫的情况有人来禀告,蒋阮到底只是一个女子,难不成还能下令格杀勿论不成?再说当日夜袭重在一个突然,蒋阮没有完全的准备如何全身而退。
这些事情宣离本事十分有把握的,可等了一夜都没消息。再派出去的探子到了锦英王府外却又再也探不出什么了,锦英王府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要打听消息更是难上加难,几次无功而返,宣离心中更加不安。今日一大早城北一条街走水的事情更是不胫而走,此事定和锦英王府脱不了干系,宣离自知是蒋阮用来混淆视听的法子,却毫无办法。
正想着,两个小厮抬着一箱东西走了进来,放到了屋中央,对着宣离道:“殿下,张大人送了敬礼,请殿下过目。”
手下官员时不时送些礼物上来是平常的事情,只是今日宣离却没心思在上面,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打开吧。”
箱子缓缓打开,宣离还没看便听到身边两个小厮和护卫一齐倒抽了口凉气,许是怕惊扰了他并没有尖叫,可是那呼吸的急促还是令宣离皱起眉头。他转过头一看,身子一僵,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箱子里整齐的摆放的正是一连串的人头,血肉模糊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中发堵,然而依稀能辨认出眉目,五个探子,一个是暗杀者首领,留个人头摆放的整整齐齐,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宣离喉头一甜,只觉得一股郁气从胸口喷薄而出,几乎要猛地吐将出去。勉强咽下喉头的一口甜血,宣离转过头,阴沉的盯着那拖箱子进来的两个小厮:“这东西怎么进来的?”
两个小厮早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闻言一齐跪下身去连连求饶:“殿下饶命啊,张大人手下将箱子放在门口,小的们拿进来就是这样子,殿下饶命啊!”
宣离手心一用力,握在掌心的杯子应声而碎,杯子的岁瓷瓶划伤了他的手,鲜血从指缝间慢慢溢出来,而他仿佛浑然不觉。一边的侍卫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因为宣离此刻的神情已是十分扭曲,分明嘴角是上翘的,可肌肉却不受控制的抖动着,明显是被气急了。
若说宣离心中憋屈,也实在是不冤枉。原先锦英王府有萧韶护着所以没办法找到出口,如今萧韶不在,锦英王府只有蒋阮能做主,他竟然栽在一个弱女子手上?这首级又是怎么回事?这样端端正正的送过来分明就是挑衅!宣离看似大度,心中却极为狭隘,这个举动几乎要将他心底的黑暗面完全勾出来,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实在是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