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成海逸上前几步, 率先踏进了门内。
沈迟脚步从容, 但紧握的手还是泄露了些许心绪。
站在门口,他看到了门里熟悉的人。
杨荣辉年纪已经不轻了, 比余庆要大上十来岁,在北京研究所的时候,一头银丝总是梳得整整齐齐, 看上去有种岁月沉淀的儒雅, 但现在的杨荣辉一头乱发蓬松,额前的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 留下浓重的黑影, 他正在记录本上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他们一群人进来他连头都没抬。
但是站在他身边的青年目光如电看向了他们。
看到成海逸拿出了证件才松了一口气,“向松白。”
“成海逸。”
两人握了握手, 向松白朝另外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招了招手, “幸好你们到了,再过几天估计我们这儿就要断粮了, 前阵子我去山里找了些吃的,最近因为不能出去, 大家只能节衣缩食。”
“不能出去是因为外面的那个小姑娘吗?”沈迟忽然问。
向松白一愣,他还没有说话,旁边一个三四十岁的秃头男人不满地说:“是啊, 92号本来是最好的实验品, 可惜变得不受控制, 如果不是她,这里也不会变成这样!”
沈迟冷冷一笑,不说话了,不要说石霖和薛佩,就是项静脸上都现出几分厌恶来,只有成海逸神色冷静,“那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稍等一会儿,博士每次陷入这种状态都很难醒过来。”向松白说,“就来了你们几个人吗?”
看着他犹疑的脸色,成海逸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放心吧,那个小女孩已经被消灭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在,还是早点离开吧。”
向松白顿时不再迟疑,“好,我们先收拾一下东西。”
“其他人在哪儿?”又是那个秃头开口,“来接博士也不多派点人……”他嘀咕着,“这一个个小孩儿女人的算个什么事儿……”
这话得罪的人就有点多,不要说沈流木他们了,就是项静和薛佩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个秃头大概是在研究所里呆到了现在,对外界根本就不清楚,身为一个普通人,看样子这么大年纪了也才混到一个助手的位置,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才敢这样大放厥词,像他这样的真到了北京,估计也活不长,异能者有的是办法让他消失。
至少沈迟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见过这张令人厌恶的脸。
“爸爸,这个人是谁?”沈流木直接指着那个秃头问。
沈迟挑了挑眉,“不认识。”
这位人到中年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的男人秃头小眼睛的男人当场就跳了起来,“没有人教你礼貌吗?向助教,我看这小孩儿挺适合我们新的实验——”
“李助教!”向松白赶紧打断了他,但已经晚了!
沈流木的脚下忽然窜起巨大的绿色的植物,一朵深紫色的巨花瞬间绽放,露出一口尖锐的小齿,这位李助教被这花叼在口中,一滴滴粘液从它的口中落下,滴在地面上将大理石地板都腐蚀得滋滋作响。
“你再说一遍?”沈流木轻轻地说。
沈迟看着面前这朵食人花,事实上它比起那三朵进化茶花来要差上一些,但是外形上却要吓人得多了,和他很久前玩的“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食人花有些相似,沈流木平时根本不太喜欢用这株食人花,这时候存心是要吓死这位李助教。
“沈小朋友!”成海逸的脸色变了,小孩子是最难控制的,大人你可以和他讲道理,但是小孩子一旦任性起来,远比大人要可怕!
沈迟冷冷一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成科!我们的任务只是带回那位杨博士不是吗,可没说一定要带回什么李助教。”
成海逸还没说话,项静就点头说:“上头给的要求是这样没错。”
被食人花叼着的李助教本来就被吓得脸色苍白,闻着食人花口腔里的腥臭气味,一听这话裤裆一热就失了禁,人也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这是怎么了?”杨荣辉终于抬起了头。
向松白的脸色很不好看,但说实话这个李亚峰也有点自找的意思,平时他也很看不上这位的做派,所谓半桶水晃荡,越是肚子里没什么东西越是目空一切自以为怀才不遇,在研究所里混了十来年也不过还是个研究助理。
“亚峰?”杨荣辉惊讶地看向食人花口中昏过去的李亚峰,然后目光落在沈流木的身上,“小朋友,吓吓人可以,快将我的助教放下吧。”
沈流木眼瞳一缩,仍是咬着牙顶住了,沈迟在一瞬间已经取出了千机匣对准了杨荣辉,目光阴冷,“敢对我儿子动手?我可不管你是个什么博士教授,大不了将这里的人全部杀了!”
明月和纪嘉一左一右,明月持符在手,纪嘉背包上的木偶全部落地,瞪着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杨荣辉。
“沈同志,不要激动!”成海逸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又向杨荣辉说:“杨博士,我们是一块儿来带您回北京的,不是敌人!这位李助教刚刚对沈小朋友出言不逊,沈小朋友才会吓吓他而已……”
杨荣辉的脸色缓和下来,他有些惊异地看向沈流木,“小朋友,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三阶异能者了,了不起啊。”
成海逸看向沈流木的眼神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沈流木目光深沉,忽然就露出怯生生的表情,然后扁扁嘴居然哭了起来!
身为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和平年代也不过只是个小学生而已,这会儿一哭就显得无比稚气。
“……爸爸,爸爸!我脑袋里好疼!这个博士也是个坏人……呜呜……”
借着哭闹硬是让食人花又叼了一会儿李亚峰才将他扔下来,可怜的李亚峰以身体而言恨不得比普通人都要差,身上被食人花的粘液腐蚀得大片灼伤痕迹,看着伤势严重。
有两个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女将他拖了过去,看动作可一点都不温柔,一瞧就知道这位平时在研究所里人员也不好,只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一直活到现在。
杨荣辉见沈流木哭了也有点愕然,听到成海逸的解释他就知道有些误会,现在人家孩子哭成这样,他局促地抓了抓头发,从凌乱的抽屉里掏出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巧克力,“小朋友,不要哭了,来,爷爷给你吃巧克力。”
这样温情的模样沈迟从来没有见过,他印象中的杨荣辉总是严肃苛刻,对那些“实验品”相当冷酷。
“唉,爷爷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孙子呢。”杨荣辉笑眯眯地说,那张满是皱纹的连很有亲和力,“不要哭啦,爷爷向你道歉好不好?”
脱下白袍,杨荣辉就像一个普通的白发老人,甚至很有几分慈祥。
沈流木没有接他的巧克力,抱着沈迟不说话,沈迟拍着他的背,神色平静,半垂着的眸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指尖,沉默不语。沈流木撇过头去背对着杨荣辉他们,双眼满是戾气,他从来就不是一块糖一块巧克力能骗过去的孩子。
成海逸赶紧说,“我们快走吧!”然后拿起无线电通话器喊了两声,可惜都是“兹兹”的杂声,根本听不清楚。
“哦对了,小向你去把干扰关了吧。”
“干扰?”项静奇怪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