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几秒,没有回音。扎西多吉又打了两轮副本,便关了游戏,重新投入到了工作里。
虽然pos机丢失的事儿是假的,目的只是借机为时空部添点人马,但知道实情的人在时空部内部都不超过十个。于是安全起见,戏还是要做足的,自己人也要先骗着才好。
所以整个时空部近几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楚明所辖的安全司,尤其安全司里的特勤组。
扎西多吉这一忙就忙到了后半夜,一抬头看到外面的天色似已由黑转亮了那么一点,他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觉得……饿了。
不饿才怪,他一个西藏出来的·特种部队的·青壮男子,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总共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壶咖啡。皇宫膳房里的包子还做得巨秀气,也就比现代的一块钱硬币略大那么两圈,扎西多吉第一回见到的时候还以为尚食局克扣时空部口粮。
打开抽屉看看储备的零食也不剩什么了,扎西多吉就伸了个懒腰出了门,打算去找楚明讨盒泡面吃——这东西在大熙朝可是稀有食品,主要因为当局在分析之后认为这种垃圾食品不宜送回去“带坏古人”,怕日积月累个上千年会对现代人造成不可逆转的基因变异,于是否掉了此项预算,只有两个部长、四个司长在往返古今时能用私人指标带一些过来。
扎西多吉推开楚明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楚明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新一期的《奇趣时空洞》,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扎西多吉军姿笔挺地进去,敬礼:“司长,借盒泡面。”
杂志后头响了俩字儿:“拿吧。”
他蹲身打开墙边双门的柜子,眼睛一亮:“哎,有螺蛳粉?”
“那是司副部长的,放下。”楚明道。
扎西多吉正挑泡面的手一震,扭头:“司副要来?!为样品丢失的事吗……?”
这事难道连两位部长都瞒着了?楚司长胆子够大的啊!
但楚明摇了头:“不是。”他阖上杂志丢在桌上,“是为时空过敏综合征的事。”
“谁?!”扎西多吉愕然惊呼,端然比听说副部长大驾要光临还震惊。
“毓秀宫的一个贵女,叫谷樱樱。我怀疑她被激发了。”楚明面色微沉,短短一吁,又说,“就是你游戏里加了好友的那个。”
扎西多吉恍悟:“你是觉得她手气这么好是因为……也有道理,她明显突破正常掉率了。”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她今天还给我发了个消息来着。”
“消息?”楚明意外之下眉心微蹙。
扎西多吉便站起身用手机开了游戏,两个客户端的游戏进程是同步的,加载完成后他就点开了好友消息:“就这么一条,我回复之后就没动静了。”
楚明接过来一看,略作思索,眸光一厉:“坏了,宋成扬!”
毓秀宫最北的一方屋子里,惨白的月光因冷冷地从窗纸往里透着,屋里只有一盏并不太亮的烛灯与之呼应,照得人心里发毛,就像被浸在布满纤细浮藻的冰水中。
这间屋子很空荡,只正中央放着一桌一椅,宋成扬沉容坐在案前,冷睇着面前那方奇怪的东西上的对话框:“看不出,嘴巴倒很硬。”
他面前三尺外,被捆着双手吊在房梁上的谷樱樱已然哭不出声:“我说的是真的……”
她很惨,从晚上到现在,已经被吊了几个时辰,双脚离地;而被吊在宋成扬背后和她遥遥相对的楚霏和胡曦更惨——她们是脚尖将将能沾地,高低不靠比她更难受。
脸色惨白、虚弱不已的胡曦提着口气儿声讨了起来:“大人您这样刑讯逼供是没有意义的!人类的承受能力都有上限,您这样问出的您想听的话未必是真话!”
宋成扬没理她这“绕口令”,站起身踱到谷樱樱面前:“姑娘。”
谷樱樱哽咽望他:“嗯……”
楚霏被宋成扬走近谷樱樱问话的举动搞得紧张,当即喊道:“大人,我们都是进来待选的,您要是滥用私刑……”
宋成扬睇着谷樱樱笑了一声:“三位姑娘感情倒真不错?”
谷樱樱没吭声,他又说:“这样,你只需把这个‘扎西不德勒’是谁告诉我,我就把你们三个都放了。接下来的事我自己查,也不让与之有关的人知道是你招的供。”
有那么几秒,谷樱樱忍不住在想要不要先供个谁,好歹让宋成扬先把她们放了?同时胡曦在喊:“诱供对刑事侦查造成的危害性是不亚于刑讯逼供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宛如一颗火苗落在蓬松干枯的稻草上,蓦然烧猛压制不住,在谷樱樱心头形成一片似乎没什么道理的怒火:“我不会说的!!!”
正扭头看胡曦的宋成扬一滞,目光转回谷樱樱身上。
谷樱樱一咬唇:“你、你混蛋……!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好了!我不会乱攀咬别人的!”
她觉得宋成扬就是个急于立功枉顾事实的小人,她才不是这种人。虽然她这阵子几乎怂成了习惯,但那是建立在不会害别人的基础上的!攀咬别人是另一回事!
谷樱樱一脸大义凛然:“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没忍住悲愤,抬脚踹向宋成扬。
“……”宋成扬低眼看了看腰际的脚印。她被吊着重心不稳,再加上几个时辰下来已没什么力气,这一脚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让他感受到了她的愤怒。
千分之一秒间他有点动摇,继而嗤笑出来:“你接着编。”
“有半句假话我不得好死!”谷樱樱切齿声嘶。
“不认识能一起玩游戏?我查过了,这个东西宫里总共没几个,要加好友还得知道对方的‘昵称’。你们要是没在其他地方联系过,怎么知道的‘昵称’?靠托梦吗?”宋成扬带着戏谑道,谷樱樱一阵气虚。
他这个说法可谓很有道理,但她真不认识那人啊?她就只好再重复一遍自己在延和殿拿到平板电脑的始末,内心无比崩溃:“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那个宦官叫什么我也、也不清楚……”说罢几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活该被吊在这儿。
宋成扬轻笑,转身,悠哉哉地踱向胡曦,边走边将绣春刀出鞘:“你嘴硬吧,我剐了她。”
“你你你……”胡曦惊恐地杏目圆瞪,“我告诉你!刑讯逼供、诱供、骗供都是不对的!这样问出来的供词是不可信的……啊啊啊啊!!!”
胡曦的话突然变成震天撼地的惨叫,谷樱樱直惊得胸口剧痛,宛若巨石生生碾过!
她在绝望中闭眼,不远处震天撼地的惨叫声中突然掺进“铛”的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然后脆响将惨叫一并消失。
谷樱樱战栗着迟疑地睁眼,宋成扬也正扭头向门口看去。
门外半黑半明的天色扩着两个人影,破晓时如扇面绽放的金橙阳光恰衬在二人身后,明暗反差下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能看到两个颀长的挺拔剪影,反显出一种独特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