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照镜子去!”展怀春瞪她一眼,瞪完惊觉自己这火气来得没道理,不再理她,继续吃饭。看她吃了那么久,他也饿了。
阿榆真去镜子前看了看,确定没有了,脚步轻快地回到桌子前。吃过两块糕点,阿榆已经有了六分饱,便把温度刚刚好的粥喝了,馒头留着明早温了吃。至于那些糕点,施主真送给她了?
阿榆有种不踏实的欢喜。这些东西一定很贵,她不经师祖同意就收下好吗?还有施主,怎么一下子对她这么好了?他不是总嫌弃她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吗?若是她伺候地好施主高兴赏她,阿榆心里还会踏实些。
正想着,一片牛肉又送到了她嘴前,阿榆看清之后立即往后躲,抬头时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睛:“还剩最后一片,我吃不完了,你替我吃。”
“你……”阿榆一点都不觉得施主好了,连连摇头。
“不吃?不吃我告诉你师祖去。”展怀春正大光明地威胁她。
阿榆紧紧咬着唇,就是不想吃,最后连眼睛也闭上了,免得看见施主瞪眼睛她心里害怕。
小 尼姑眼睛紧紧闭着,红唇用力抿着,展怀春只觉得好笑,筷子往前伸,让牛肉片贴着她嘴唇左右摩挲。清凉滑腻的触感,阿榆被他逼地起身离席,展怀春也跟着站了 起来,在阿榆转身要跑时突地按住她肩膀,跟着捏住她下巴迫她张嘴,霸道地把牛肉送入她口中:“乖乖吃了,否则我马上去找你们主持。”
阿榆被迫仰着头,却闭着眼睛不肯吃:“不……”
“我让你吃!”展怀春捏着她不放,神色平静,声音凌厉。
阿榆吓了一跳,硬撑了会儿终于抵不过他的威胁,忍着泪痛苦咀嚼,痛苦自己又破戒了,痛苦到了这个地步,明知道自己吃的是肉,她竟然还会觉得好吃……
不管她如何为难,到底还是吃了下去。
阿榆气展怀春也气自己,眼泪滚滚而落,她再也无法做一个好尼姑了。
“在这里你随便哭,到外面最好别让旁人看出来,被问了也别多嘴。一旦传出去半个字,你就等着被赶下山吧。”展怀春很满意自己的调.教,放下沾了她泪水的手,回到椅子上,看她立在那里可怜落泪。说实话,展怀春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逼她吃肉。
是想帮她早点适应山下生活?还是,因为她喜欢吃?
展怀春摇摇头,他可没有那么好心。或许是自己要费时费力费钱帮她,便想在她身上找些乐子?
“好了,先把东西端回厨房去,回头再把糕点拎到你房间。”看够了,展怀春开口吩咐道。
阿榆慢慢止了泪,背对他仔细擦过脸后,低头收拾东西。
她一声不吭,展怀春也没有说话。等阿榆走了,展怀春把藏起来的烧鸡拿出来,一边吃一边等她回来,准备给她个惊喜。牛肉好歹切成片了,这个烧鸡可是完整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小尼姑乍然看到如此香喷喷的活物,会不会吓晕过去?
展怀春又有点犹豫了,要不缓两天再继续教她?
他犹豫不决,没留意外面天渐渐黑了,等桌子上只剩最后一根鸡腿时,展怀春才猛地回过味儿来,小尼姑怕是不会回来了。
展怀春冷笑,胃口全无。
在黑暗中默默坐了片刻,他起身点灯,将吃剩下的鸡骨头她不爱吃的芙蓉糕以及她爱吃的那两样糕点一起收了起来,悄然翻墙出去,全都扔到了一处山坳里。
爱要不要,跟他耍脾气,她以为她是谁?对她好点就蹬鼻子上脸,她有什么委屈的,他逼她吃肉破戒还不是为了她还俗后更好过些?
展怀春恨恨踢了一脚山石,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夜风清凉,他直奔山下。天色太暗他又走得急,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脚,往前跌了好一个踉跄,若非他及时拽住一颗小树,恐怕都要滚下山去。旁边林中有鸟雀被他惊醒,扑棱棱飞走了,地上也有东西急促逃窜,不知是兔子还是黄鼠狼。
展怀春仰头。明月将圆,洒下月华皎洁沁凉,凉意慢慢漫到他心底,灭了他的火。
他又转了回去。
躺到床上,展怀春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之前肖仁留给他的那把匕首,左右手抛着玩。
逼她吃肉她就受不了了?
明天他带她打猎去。
小尼姑还俗后肯定要嫁人的,嫁人就要做饭给相公吃,不会杀鸡剁肉怎么行?正好他也出去散散心。肖仁那么想救小尼姑,就先由他想办法吧,他只管出钱,只管帮他教小尼姑早点变成一个正常人。
他倒要看看她会气到什么地步!
~
静慈得了展怀春的吩咐,将早上挑水的活分给了明容明华。明安马上就要开.苞了,她不太放心让明安自己下山,阿榆人老实,去哪儿她都放心,明安虽然表现地也老实,那双眼睛却总让静慈忍不住盯着她。
阿榆并不知道静慈的安排,清晨习惯地早起,顶着一双微肿的眼睛去拎水桶,往外走时遇到明容明华,她乖巧地喊师姐。明容明华互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沉默。静慈起得晚,只要阿榆早点回来,静慈不会发现她俩偷懒的。
两人准备悄悄离开。
“怎么是你挑水?”一道不悦的男人声音突然从院门那边传了过来。
阿榆打个哆嗦,见那边展怀春一身青袍,正面容冷峻地盯着她。她本能地害怕,垂了眼。
展怀春扫一眼那边愣住的两个尼姑,朝阿榆冷声吩咐道:“跟我走,我有事要你做。”
“我要挑水,施主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阿榆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小声顶嘴道。谁料展怀春还没说话呢,她两个师姐争先恐后把她手中两个水桶抢走了,抢完急急离去,连句解释都没有。
阿榆愣在原地,不懂平时最不喜欢干活的两人怎么突然就勤快了。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展怀春不耐烦地问。
没了推诿的借口,阿榆不得不跟他走。到了客房,展怀春让阿榆帮他把他换下来的衣裳洗了,自己回内室补觉去。阿榆准备去后院,展怀春在里面听到动静,高声命令她只能在前面洗,阿榆撇撇嘴,过会儿洗衣裳时使劲儿揉搓,像是要把所有不满发泄出去。
吃早饭时,阿榆忍不住悄悄瞄向柜子。
三个油纸包都没了,因为油纸包上印着刘记字样,她能辨认出来。
被施主扔了吗?
阿榆低头咬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委屈什么?昨晚她就决定再也不要施主任何东西了,除了伺候他,不再对他有半点好感,那样他再对她坏时,她就不会难受了。像最开始,他骂她,阿榆只会害怕不会难过的。
“山上有蘑菇吗?”瞧见她那副强忍着的委屈样,展怀春心情不错,愿意跟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