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礼部官员出迎,秦王的队伍便可进京。
赵文煊先行进宫见驾。
建德帝年五十有七,保养得宜,看着不过四十许,他在御书房见的赵文煊。
赵文煊大礼参拜。
建德帝叫起赐座,并仔细端详赵文煊一番,他见四儿子虽面色苍白,但双目有神,行动依旧有力,心倒放下了。
这儿子自小习武,为人沉稳且颇懂军事,建德帝结合实际状况,便将他的封地定在千里之外的秦地。
有亲儿子镇守秦地,北拒鞑靼,他更放心,数年来,赵文煊也没让他失望。
不料,到了前两年,建德帝欲宣他进京赐婚时,那传旨之人到了秦地,反派人飞马回报,说是秦王急病,来势汹汹,已是不起。
建德帝大惊,赶紧遣了御医太医出京,快马加鞭赶往秦地医治。
万幸的是,赵文煊身体一贯康健,到底熬过来了。
而赵文煊足足病了大半年,又养了一年身体,方启程上京。
建德帝见儿子安好,心下甚慰,他待赵文煊坐下,方温言道:“老四,你前年病势汹汹,耽误了娶妃之事,如今既已大好,便该大婚了。”
赵文煊恭敬应道:“儿子劳父皇费心。”说到此事,他不免想起顾云锦,袖下的大手紧了紧。
建德帝捋了捋长须,笑道:“此乃应有之事也。”
随后,父子二人又说了半个时辰话,建德帝政务繁忙,他便吩咐赵文煊去见皇后。
赵文煊起身告退,出了御书房,便往坤宁宫方向行去。
到了坤宁宫外,刚往里头递了话,皇后便传了赵文煊进殿。
赵文煊入殿见礼,皇后忙叫了起,让他到跟前坐了。
“煊儿,”皇后目带关切,道:“太医回宫禀了,说你身体已大好,只需好生调养,便能无碍么?”
她眉心轻蹙,细细打量赵文煊面色,又说:“这已是养了一年,你脸色怎地还如此苍白。”
皇后穿了玫瑰红蹙金绣凤宫裙,头上未带凤冠,仅簪了一支宝蓝点翠攒珠钗,她这一身是日常便服,平日若非见关系极亲近者,绝不会如此穿戴。
赵文煊虽非中宫嫡出,但他的生母章淑妃却与皇后同出一门,两人是亲姐妹。
章淑妃薨后,四皇子赵文煊还小,不过三四岁年纪,皇后作为亲姨母,自是怜惜万分,接了他养在膝下,百般关怀,其时未封太子的大皇子待遇一般无二。
因此,秦王与中宫关系一贯亲厚,赵文煊对皇后也相当敬爱。
此时听了皇后的询问,赵文煊笑笑,解释道:“我身体早已大好,日后再多加调养便是。”
皇后听了也认同,她点了点头,神色轻快不少,笑道:“你本来早两年便该回京娶妃,不想却耽搁了,这回母后定要仔细看过,给你选个好的。”
她说着,面上有些遗憾,叹道:“若非如此,只怕你膝下已有了子嗣。”
本朝皇子多十七八年纪被赐婚,然后大婚。赵文煊两年前十八,正是合适年岁,不想被一场病给贻误了,拖到如今及了冠,方返回京城。
不过,赵文煊非但不引以为憾,反倒庆幸非常,若不然,他怕是不能与锦儿聚首。
他隐藏了欣喜,面上一派自然,道:“世事无常,晚两年亦是无妨的。”
赵文煊想起一事,问道:“五弟也已十七,这回他应亦一起赐婚罢?”
皇后闻言,脸色不由得沉了沉,她道:“母后听陛下所言,正是如此。”
这个五皇子,乃张贵妃所出,张贵妃得宠与建德帝跟前近二十年,爱屋及乌,他自是很得皇父青眼。
张贵妃母子受宠的程度,已到了连皇后母子都要倒退一射之地的地步了。
如今宫中有两大势力,皇后与贵妃分庭抗礼。
若建德帝昏庸,那还好说,只可惜与之恰好相反,他登基数十载,向来极为英明,这就只能说明一种情况了,张贵妃是他的真爱。
中宫安在,太子已立,建德帝本应最看重皇后母子的,只可惜理智与情感交战,理智虽屹立不倒,但情感也不能轻易相让。
这就导致了张贵妃坐大,五皇子到了年纪封王后,却是没有就藩。
没有就藩也就罢了,他反而入朝办差了。
五皇子留京这两年,朝中大臣察觉到皇帝的暧昧态度,也各有心思,两股势力已经悄然形成。
太子的位置已不大稳当了,皇后如何能不急,提起这母子如何能不咬牙切齿。
赵文煊见皇后表现,心中了然,看来他的情报系统并未纰漏,这二年间,太子与五皇子之间的夺嫡之战已开始。
有了前生的记忆,他当然很清楚,到了最后,建德帝急病驾崩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而五皇子不但能与太子抗衡,甚至还能稳胜,若非赵文煊千里挥军,怕是太子便要败北。
上辈子赵文煊一再“病重”,他无暇兼顾京城中事,因此具体细节确是不知道的。
他微微蹙了蹙眉,旋即另起话题,不再与皇后提起五皇子。
接着,两人又说了约摸半个时辰话,赵文煊便告退了。
他本来想等等太子,让兄弟二人见上一面的,只可惜太子临时得了差事,他只得先行离宫回府,待来日再聚。
秦地队伍刚进京,赵文煊并不清闲,且他还另有要事布置,在皇后跟前待上半个时辰,已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