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仔细考察过柳父后,靖海伯再与其密议一番,于是,靖海伯府柳姓门人便染病去世了,一年后,一名柳姓举人高中了新科的二甲进士。

柳父虽出身江湖,但他生得白皙文雅,人也机智,本身识些字,在靖海伯府多年间,也补充了不少文墨,这进士固然有主家暗中使劲,但究根到底,他自己也有能耐。

经过一年时间,柳父江湖气尽去,俨然已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后来多年,他公务之余不忘苦读,两榜进士早已名副其实。

最妙的是,这柳进士出身清白,与靖海伯府全无瓜葛,外放了两任后,年不足四十调任回京,时任正四品大理寺卿。

柳家回京一年,便赶上选秀,柳少卿的嫡长女,很幸运被赐婚为秦王侧妃。

以上,便是徐非一干人三个月的劳动成果,话毕,他便顿住话头,等候主子指示。

厅上其余几分沉默,俱在凝眉思索。

半响,赵文煊抬眸,食指轻敲楠木太师椅扶手,沉声问道:“不知二位先生有何看法。”

柳氏女是奸细无疑,制造了这么一个光明正大机会进入秦王府探听消息,柳父的主子靖海伯,肯定物尽其用。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该如何处置柳侧妃,方是最为妥当,且通过这事,靖海伯水底下的人手布置可窥一斑,秦王府又该如何巧妙作出文章。

靖海伯手里人手,便是越王势力的一部分,而赵文煊不但养于章皇后膝下,又与太子同一母家,秦王府是天然太子党,不论如何,都与越王不可相容。

况且如今,越王还占据了下毒事件最大嫌疑人的身份。

他敛目,幸好宫中探子得力,及时传回消息,不然柳侧妃进府,不论是否有宠,都是一个大麻烦。

柳少卿背景太正常,往日痕迹抹得太过干净,若非一再梳理,四下奔走查探,根本侦查不出来。

其他问题赵文煊不惧,因为他知道府里肯定有眼线,有些甚至是他不能除去的,就譬如建德帝的人,所以诸般机要密事,他早有防备,绝不可能外泄。他唯一担忧的,便是顾云锦会暴露。

连他都中毒了,赵文煊怎敢将顾云锦凸显出来,但是要他冷落心上人,他却是不愿的。

赵文煊眸中闪过一抹冷意,这个柳侧妃来得正好,就能当个靶子好了,也不枉柳家的主子们一番苦心,殚精竭虑把人塞进来。

方才沉思片刻,赵文煊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不过集思广益,他必然要多听听其他意见。

他话音一落,萧楚便拱了拱手,道:“殿下,在下有些许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人说话就是迂回,赵文煊颔首,道:“先生但说无妨。”

“殿下,在下以为,当迎柳侧妃进府为好。”萧楚拱手。

萧楚话音一罢,韩易水立即接话,道:“正是,在下附议。”

“殿下,便是此次设法解决了柳女,他日还有陈女、李女,不是侧妃便是其他身份。”韩易水接着说:“殿下手握雄兵,为诸皇子瞩目,探子细作必不可少,与其越王他日再出奇招,不若佯作不知,将柳女留下,再另行谋算。”

韩易水萧楚两人站起,拱手同声道:“敌在明,我在暗,将敌方举动尽数掌握,方为上上之策。”

“此计甚好,与本王所想一致。”赵文煊站起,虚扶道:“二位先生请起,安坐细说便可。”

没错,除了靶子功能外,这柳侧妃用好了,不但能当个模糊敌人视听的好棋子,必要时,还能起更大的作用。

此事已议罢,接下来,便是更重要的问题,经过柳侧妃一事,扒出了靖海伯布置人手的绝密手段,他们又该如何利用。

“殿下,在下以为,不论如何,咱们应当继续顺藤摸瓜,先把靖海伯多年买下的人手理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韩易水沉吟半响,提出了建议。

萧楚立即附议。

其实,如今只要将此事传信太子,东宫必然获取巨大利益,甚至赵文煊还能亲自动手,对东宫表示亲厚忠心之意。只不过,面对这个显而易见法子,韩易水萧楚却只字不提。

皇家关系错综复杂,虽因往昔经历,秦王成了天然太子一派,但萧韩二人跟随赵文煊多年,这位爷却始终没有明确表示过立场,因此,这谨慎的二人心中一贯有所保留。

听了这两人的话,赵文煊微微一笑,道:“这是必然。”

韩萧二位都是聪明人,他也没打算让两人多说,赵文煊顿了顿,直接说出自己的决定,“徐非,你继续查探此事不得延误。”

徐非立即应是,赵文煊随即又说,“将柳家掐去,而后,将靖海伯布置人手一事传信东宫。”

他声音淡淡,语调一如既往,并无起伏。

如今越王占据上风,是时候适当打压,赵文煊没打算掺和,太子出手方是上策。

夜色深沉,诸事商议妥当,赵文煊便让众人散了,他起身,直接往后院行去。

徐非虽偶尔出现人前,但他作为一个暗卫首领,往常这种时候,他便会自动隐蔽起来,但今天却例外了,他跟着赵文煊走了几步。

“何事?”赵文煊当然察觉了,他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徐非拱手,他迟疑片刻,方开口禀道:“回殿下的话,属下也说不好,只不过,属下却隐隐觉得,这柳家调查之事有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

“哦,”赵文煊挑眉,“怎么个怪异法?”

徐非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说法,他凝眉想了片刻,方说:“就是,查探柳家三月以来,实在太符合暗卫探子们的处事方式了。”

没错,除非就是这种感觉。

每每到了挖无可挖的时候,总会遇上新线索,让查探柳暗花明再进一层。事情极难调查,却又在放弃之前有进展,一次两次还属寻常,连续三月皆是如此,敏锐如徐非,便立即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赵文煊闻言微微垂眸,半响抬眼,吩咐徐非,“既然如此,靖海伯要查探,然这柳家也不可懈怠,当加派人手细细摸索。”

他眸色冷冷,生在皇家,赵文煊从来不相信巧合,既然如此,他就看看,这柳家、靖海伯连同两家身后的越王,能耍出何等花样。

赵文煊薄唇微勾,或许,还有其他人掺一脚亦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