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赵文煊内心平静无波, 他并未觉得惊奇,身在皇家,即便是同胞的亲兄弟,亦未必一条心, 更别说他与太子还是不同母。

他与太子一起长大,这位皇兄,向来都不是用人不疑、胸襟广阔的人。

赵文煊不论前世今生, 都没有完全信任过太子, 只不过,他前世被奇毒蚕食了身体,将不久于人世,不得已,才打算将顾云锦母子托于其手。

只不过,太子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赵文煊眼睑微垂, 眸色沉沉。

他永远没法忘记,上辈子他挥军东进后, 携手太子与越王最后一战之时, 那支让他的锦儿一箭穿心而死的冷箭。

赵文煊当时已油尽灯枯,又有顾云锦在身边, 他自然不会以身涉险,虽人在阵前,但身边守卫重重,绝不会让越王一方有机会乘虚而入。

他的车驾,本不在弓箭射程之内。

但偏偏,就激射出一支箭矢,直奔他后心要害而来。

顾云锦情急之下,勉力挪动他的身体,挡了一箭,那箭矢没伤到赵文煊,却让她当场香消玉殒。

这箭是何人射出,答案呼之欲出。

赵文煊恨极,可惜其时,他身体已经挺不住了,急怒攻心之下,加上极度悲恸,不过三日,他便与世长辞。

他上辈子死不瞑目。

在赵文煊心中,此仇比天高比海深,比他中毒之事尤甚几分。

好在赵文煊成长环境非同一般,城府也早历练出来了,重生后他方能按捺下所有情感,进京后照样与太子周旋,并不露丝毫破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太子居东宫多年,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根基不浅,赵文煊这辈子要与顾云锦携手白头,从没打算搭上自己。

那边厢,画眉已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细述了一边,她顿住话头,抬目看向那边的秦王。

赵文煊站起,吩咐道:“给她安排个新身份,放她出府。”他言出必行,并没有出尔反尔的打算。

画眉肯定不会再回京城,她既背叛了东宫,又道出越王一方不少隐秘,若被太子、越王知晓,绝不会容许她活在世上,不过,该有的防范还是会有的。

说着,赵文煊看向徐非,徐非心领神会,利落应了一声。

适当处理一下后,画眉便会隐姓埋名在秦地安家,她生活自由,但暂时仍不能免去大兴王府的监视。

“至于这几个,便处理了罢。”赵文煊淡淡吩咐一句,随即一拂衣袖,转身离开。

画眉大喜,拜伏在地,恳切道:“小女子谢过殿下不杀之恩。”

她喜极而泣,自进了暗探营之后,便是出任务,也有同伴在侧,既是协助,也是互相监督,从未有过脱身的可能,画眉没想到这一次任务失败后,反倒否极泰来,她终于能彻底摆脱这一切。

*

此一役,赵文煊抛出假虎符,将两党探子暗线尽数引出并铲除,可谓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他出了刑讯室,先至前殿外书房,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应事宜,然后方返回了明玉堂。

此时已是天色渐暗,顾云锦翘首盼望了一天,见了男人,便喜形于色迎了上去。

“锦儿”,赵文煊见了她,薄唇扬起,不禁露出笑意。

二人双手交握,他也就是到了此处,心下方会真正松乏,得以歇息。

赵文煊心中虽一早对太子有了定论,但今日却是头回得到事实印证,他难免忆起旧事,情绪自与往日不同,两人如今心意相通,顾云锦敏感地发现些端倪,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美眸染上一丝忧虑之色,轻声询问道: “殿下,事情可顺利?”

赵文煊拍了拍她的纤手,挥退了下仆,拥她行至榻前坐下,方答道:“锦儿勿要担忧,事情很顺利。”

他向来没有隐瞒顾云锦的意思,甚至还认为,她头脑并不笨也不算胆小,这些事情知道一些也是好的,当下,便从年前布置开始说起,一直到最后画眉的招供,俱详细说来。

当然,那些血腥之事,赵文煊便一语带过。

顾云锦听后,半响无言,她算是知道男人为何情绪不高了,毕竟,即便是早知道兄弟之间并无太多感情,但到了真正揭露开时,有几人还能保持畅快。

这皇家尊贵是够尊贵了,但感情实在薄弱如纸,兄弟间动辄就明暗算计,欲置对方于死地。

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这里头的利益纠葛太大了,帝位只有一个,绝不可能与人分享。

顾云锦并未惊异,只轻叹一声,握住男人大手,抬眸看他,道:“天家无父子兄弟,历朝历代皆如是。”

她轻声安慰道:“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与孩儿呢,我们会永远与你在一起的。”

话罢,顾云锦捉住大手,覆盖在自己隆起的腹部,美眸带柔情,含笑看着他。

掌下隆起虽未高,但却万分实在而温热,爱人声音也不大,但却盛意拳拳,柔情满溢。

没有什么人或事,能比这两者更能熨帖赵文煊的心,那最后一抹残余的沉重也被尽数挥去,心中再无伤感遗憾,他扬唇,展臂搂住她,笑道:“这是必然之事。”

赵文煊低头轻吻了吻怀中人的发鬓,与她交颈相拥良久,他方温声说道:“府中所有暗探眼线,基本已一网打尽,只可惜……”

除了建德帝的人不能动以外,便剩下那个下毒者了。

赵文煊想及此处,浓黑剑眉不禁微蹙。

司先生还在秦地,每个月会过来大兴一趟,因此可以确定,那毒性根除后,他便未再着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