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锦被搀扶到床榻上躺下,小胖子手脚并用,爬上了床,拉着母亲的手,“娘!”
他眼眶微红,泛着水光,绷紧小身子紧张万分。
顾云锦只觉心中软热,抚了抚儿子小脑袋,柔声哄道:“娘没事儿,娘好着呢,你莫慌。”她躺下后,感觉确实好了不少。
她招手,“钰儿,到娘身边来。”
钰哥儿立即蹬掉脚丫上的小鞋子,一骨碌躺倒,钻进母亲怀里,搂着母亲,小胖手学着顾云锦平日样子,轻轻拍着她。
顾云锦觉得窝心极了,心情大好又歇了歇,她觉得晕眩感已全无,大约刚才就是动作急了些,温泉水也较烫,才会如此。
她一笑,“我无事了。”
金桔忙道:“娘娘还是让良医诊过脉,才能放心。”
顾云锦点头,这也是应该的。
老良医被拽着一路狂奔,险些没被颠断了气,他不敢怠慢,急急喘了几口,勉强喘均了气,便匆匆往里面去了。
顾云锦伸出手,皓腕上放上一张薄薄的丝帕,老良医伸出三指搭在她脉门上,敛目凝神静听。
这脉一诊许久,即便本来觉得无甚大碍的顾云锦,也不禁悬起心。
最后,老良医终于收回手,碧桃立即迫不及待问道:“娘娘身子可安好?”
老良医捋须,道:“娘娘身体康健,只不过……”他沉吟半响不语。
碧桃急了,“你倒是说啊!”
老良医想了片刻,便道:“娘娘脉息,隐隐有滑脉征兆,但大约时日尚短,还不能确定。”
滑脉,便是喜脉,老良医这话,便是说,顾云锦似乎怀孕了,只是还不能肯定。
老良医也算近身伺候之人,他深之顾云锦在赵文煊心中的地位,因此怀孕一说,他原不敢乱说,以免主子们空欢喜一场,不过,此刻他不给个说法不行,于是便将猜测说出。
还有一件事,老良医也是要嘱咐的,“娘娘所用调养之方固然极好,只是若身怀有孕,却是暂时用不得了。”
顾云锦点头,这个她懂,孕妇特别怀孕早期,最好不要泡温泉,以免过高水温造成刺激。
赏了老良医,将人送走后,明玉堂诸人雀跃,碧桃问道:“娘娘,奴婢去取纸笔来?”
取纸笔,自然是要写信的,赵文煊虽然忙碌,暂时抽不开身往庄子上来,但二人鸿雁传书却是每日不断,厚厚信笺稍稍寄托相思之情。
顾云锦闻言想了想,却摇了摇头,现在很不确定,还是先不说了,男人白日忙着差事,晚上忙着部署,不得半分空闲,她想他多歇歇。
消息一旦传过去,赵文煊必定挤时间过来了,顾云锦既不想他太劳累,也不想他空欢喜一场。
男人有多期盼他的小闺女,只有顾云锦知道。
她的月事就在这两天了,若是过几日还没来,大约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再送信过去也不迟。
顾云锦打定主意,便耐心等了好几天,每次准时的月事,这回却还没到来,她心里便有了底。
她再次召来老良医,老良医捋着胡子诊脉一番,说虽然还是不能确定,但喜脉之像似乎隐隐强了几分。
这回,顾云锦不再犹豫,打发了老良医后,她便提笔蘸墨,将这个疑似的好消息写于信上,交给李十七,命他传回京城。
温泉庄子距离京城极近,李十七立即命心腹传信,不过一个多时辰后,这信便到了赵文煊手里。
于是,正在不远处的胡钦中,有幸欣赏了一把冷峻严肃的秦王爷色变。
赵文煊展开信笺,一眼扫过去,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狂喜,饶是他在外一贯沉稳内敛,此时面上也不禁流露出喜意,一双锐利的黑眸闪过欣悦之色。
不过他到底记得这是何地,那欢喜之情片刻便被按捺下来,继续安排手上事务。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赵文煊今日没回城,直接跨马扬鞭,往温泉庄子疾奔而去。
他是有很多部署需要安排,但暂且延后一日也是可以的,大不了,之后几日他多多劳碌些罢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阻挡不了赵文煊火热的心,戌时刚过半,他便抵达目的地。
冬季天黑得早,往日这个时候,顾云锦已经歇下了,不过今儿,她洗漱过后,却迟迟不肯安睡。
“娘娘,早些歇息吧,您如今身子可不比寻常时候。”碧桃劝道。哪怕没有确诊,她还是笃信主子怀上了,乐颠颠了大半天。
顾云锦回头看了一眼滴漏,犹豫了一下,刚想应了,不想突然间,她似乎听到有皂靴踏在青石板地面上的声音。
她声音立即顿住,侧耳倾听,这并不是幻觉,稳重而有力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急速往她这边而来。
这脚步声很熟悉,是男人一贯的步伐节奏。
顾云锦大喜,她立即站起,提起裙摆,往外屋奔去。
她原来很想他,比想象中还要想,雀跃欢欣之情几乎要溢出,她等到如今,便是要等他。
他果然回来了。
赵文煊比她快上一步,顾云锦急步出了内屋,一抬头,便见外门房门被打开,门帘子倏地被撩起,男人一袭玄色蟒袍,披着滚边貂皮大氅,带着一身寒风,大步踏进屋来。
四目相接,谁也舍不得移开。
须臾,赵文煊道:“锦儿,你先进去,如今你可冷不得?”他剑眉一蹙,很是严肃。
顾云锦便依言返回内屋,她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拿出去,赵文煊迅速换下带着冷意的一身,缓了缓,等身子足够暖融,才急步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