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皇后是真心后悔,她目光怨毒,“或许,本宫在你幼时,便不该留下你这个小崽子。”
赵文煊冷笑一声,何谓颠倒是非和黑白,皇后如今表现淋漓尽致,不过他时间有限,今日却不是来跟她辩论的。
“若非你这蛇蝎妇人毒害本王母妃,本王自可承欢母妃膝下,何用你养?”他黑眸厉光一闪。
赵文煊的话,完全出乎皇后所预料,她从没想过,这养子居然厉害如斯,连当年这桩隐秘事也翻了出来。
“你!你……”皇后色厉内荏,“本宫不知你说什么,凭空捏造事实,也想本宫蒙冤受屈?”
“岑嬷嬷供述之言,想必不会有假。”
赵文煊站起,缓缓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一脸惊骇的皇后,是非曲折,他早有定论,此行并非为对质而来。
酝酿得差不多了,他便淡淡道:“本王誓必以仇人母子之血,来祭奠母妃在天之灵。”
赵文煊冷冷瞥了一眼榻上皇后,面上有一丝鄙夷,“庆国公府百年世家,不想却出了一个谋杀手足的蛇蝎妇人。”
他眸光闪过一抹厉光,声音虽不高,但一字一句十分坚定,话罢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没有人能怀疑赵文煊为母报仇的决心,皇后也不能。
她又惊又俱,若赵文煊成功登顶,恐怕等待她母子二人的便是绝境。
皇后在宫闱浮沉数十载,见过太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她更知道,外边臣民所看到的,必然是胜利者希望他们看到的。
难道她们母子要落得这般凄惨的结局?
“你站住!”
皇后一个激动之下,竟从榻上滚落下来,咚一声砸在地面上,疼痛让她面目扭曲,不过她不忘尖声疾呼,“你不想知道毒害你母妃的主谋吗?”
赵文煊倏地顿住脚步,薄唇紧抿,他知道,他一心想要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
皇后盯着他的背影,呵呵笑着,“当年我不过进宫数年,如何有能耐悄无声息毒害淑妃?进宫前我亦不过一闺阁千金,又如何能取得那般厉害毒物?”
她声音嘶哑,笑得颇为渗人,“这一切,都离不开你那好外祖父。”
当年,确实如皇后所说,她一个养于深闺的千金,又刚进宫数年,要想做出如此大事,根本不可能。
头一个,章家在太医院有心腹太医,那这个心腹太医,是皇后能轻易威逼利诱得了的吗?
绝不可能,当年的皇后,自己尚且倚仗着庆国公府,半如何有足够的权势威逼,又如何能有足够大的利益诱惑对方呢?
这一切,少不了她的父亲章今筹。
当年元后薨了,建德帝有立章家女为后的意思,可惜又觉得章家荣宠太过,会后患无穷。
当时皇后膝下有皇长子,距东宫不过一步之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野心勃勃的章今筹如何肯错过?
皇后秘密传信回庆国公府时,其实章今筹已早一步得到消息,并已作出决断。
他毫不犹豫舍弃了小女儿。
皇后能收买太医换药,是章今筹早已示意的;事前一切人手配合,也是他安排的;事后抹平痕迹,还是他亲自吩咐下去的。
至于此事关键西南奇毒,便是章今筹在那个时候,秘密送到皇后手里的。
没错,西南奇毒的最初主人,便是章今筹。
这是庆国公府一个门客所献,这门客是个落魄药师,机缘巧合得了这毒,他视若珍宝,若非后来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他也不会献于庆国公,以求庇护。
当然,这药师后来也死了,章今筹弄清此药效果,又得知不可复制后,便立即命人灭了口。
这西南奇毒,章淑妃用得不多,剩下那些,皇后也没还回去,后来还用在了赵文煊身上。
这毒虽毫无痕迹,但了解过药效的人,很容易便有所猜测。
当初赵文煊“大病”,章今筹不是没有察觉的,皇后的谋算,也很容易推断,不过,其时庆国公府正全力扶持东宫,他便默认了。
甚至到了年前,皇后连续并病卧数月,再结合赵文煊安然无恙,章今筹也隐有揣测。
不过他想着,若是如此便再好不过,祖孙二人各显能耐,章今筹的筹谋便更容易成功。
前面大半部分,皇后知无不言,章今筹背叛了她母子二人,早暗暗倒向秦王,她本心胸狭隘,怎可能让对方好过,便是死,她也得拉着对方垫背。
至于最后那一截子,赵文煊能猜出来,他目光冰凉如水,好一个外祖父!好一个庆国公!
赵文煊缓缓转身,垂眸睨了勉强坐起在地上的皇后一眼,微微挑唇,笑意有说不出的讽刺,“外祖父自幼疼爱本王,并不是你这蛇蝎毒妇能随意污蔑的。”
他仿若全然不信,扔下一句话,就要再次转身。
“哈哈哈哈哈哈,污蔑?”皇后嘶哑的笑声如被砂砾碾过般,刺得人耳朵生疼。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她那狠心虚伪的父亲,能欺骗很多人。
皇后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不过,她可不会让章今筹顺心如意,背叛她母子二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喝道:“你站住!”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反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根沉甸甸的凤簪。
这凤簪嵌了红宝,沉甸甸的,是皇后多年来最爱的一支,鲜少换下,此时她一手捏着簪头,一手启动了某处机括,整根金簪竟自簪头处整齐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