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说不冷,但他还是取了件披风给我,玄黄蟒缎披在身上,如诰命夫人显赫威风。不过,我现在的身份,岂不比诰命夫人还威风?
为自己的没出息笑了,司徒鄞闻听又停笔,“饿吗,让人做些小食送来?”
以为是他饿了,点头说好。不大一会儿,新鲜出炉的酥油泡螺和云花糕就送来了。他却一筷未动,都推到我面前。
我只好默默吃东西,祈望这一来司徒鄞能安分点。
没想还不到一刻,司徒鄞又开腔问我:“最近读了什么书?”
我忍不住皱眉,“皇上,能不能专心些?不然便回宫歇息。”
司徒鄞无视我的不满,微笑问道:“不愿同我说话?”
我默然半晌,他叹气将手边的奏折一推,“对我来说,这些才是分心的东西。”
这话意外地带着孩子气,我打个哈气,恹恹答:“近来没心思,也没看什么,只是胡乱翻些诗集。还有冰玉白棋子,我同迢儿下了两次,总算摸出些门道,下次兴许能赢你……”
说着声音渐小下去,眼皮也越发沉重,至于最后怎样倒在司徒鄞肩上睡着,是不知道的。
翌日醒来天已大亮,一睁眼,便见自己猴子似的挂在司徒鄞身上,极不入目的睡相羞死个人。
烛已烧干,上书房鸦雀无声,只有两个低眉顺目的小太监,远远立在靠门处屏息等候。
看见有人,我脸上发热,尴尬地坐起身。
这一动,司徒鄞也醒了,极其自然地拉过我,薄唇压上来,沿着我的唇线细细吮舐。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温柔安静的男子,任凭暖舌滑过唇角。
被晨光染色的眼眸朦胧如婴儿,应是还未睡醒——他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缠磨了好一会儿,司徒鄞餮足放开,眼睛看进我眼里,别有深意地笑。
我别开眼,亦不知为何没有一丝丝反感。
一转头看见殿下站着人,我暗恼起身,热着面皮道:“皇上有早朝,我先回了。”
“嗯。”司徒鄞淡应一声,将昨晚的披风笼在我肩上,绕到面前,定定看我,故意等我埋下头,才轻笑一声,玉指不紧不慢地系好丝带。
四个内侍跟着我出来,早晨露重,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我将宽大的披风拢紧了些,仍有裘尾曳在地上。
不知他穿在身上,该是怎样威逸……心里想着事,脚下不留神绊上石沿,险些摔倒。
“娘娘,您小心着!”身后的跟从紧张道。
我欲让他们低声,不等出口,前方的角门便走出一个最不想遇见的人。
应妃鬓松钗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红如烟熏,估摸是一夜未眠。
也难怪,上书房离得握椒殿这么近。
我料定必有一场恶战,惋惜迢儿没在这里,否则也可给我壮壮气势。身后却忽然站出个小太监,颇有些先声夺人的气势,对应妃不卑不亢道:
“应妃娘娘吉祥,娴妃娘娘刚从皇上那儿回,已是疲倦得很,若有什么话,改日再叙也不迟。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们不好交代,还请娘娘体恤奴才。”
烟花“呸”了一声:“狗仗人势的东西,是谁给你的狗胆,敢管起娘娘的事来了!”
我不动声色,看应妃如何。
应妃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披风上,出乎意料地,什么话也没说,默着脸转身回宫。
“娘娘,请。”刚刚的小太监请示。
他笑得并不谄媚,我很喜欢这样的人,一边走一边故意问:“你以为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去顶撞应妃?”
“娴妃娘娘也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奴才自然要好生伺候着。”
我淡笑:“应妃得势,合宫中没人敢得罪她,今日你站出来,虽说是分内事,我也应该赏你。”
小太监连忙低头,“奴才不敢,能为娘娘做一点轻如鸿毛的事,奴才就是有造化的了。”
“你叫什么?”
“本性威,皇上嫌不好,便唤奴才小虫。”
我不防笑出声,明明是威风的姓,却偏叫人家小虫,这作风倒像云靖做得出来的。
余光瞥见小虫也跟着笑,我有些不好意思,“你读过书?”
小虫回言道:“打小跟着皇上,些许识得几个字。”
我微讶,既然钦赐过名字,又是打小跟着,该与旁人不同些,怎会在外面伺候?
还没问,小虫自己说了:“皇上九岁那年龙体欠安,好了之后太后娘娘怪罪奴才们照顾不周,本要拉去砍脑袋的,皇上慈悲不忍,留下了奴才的命,但也再不能留在近边,便安排了出去。”
我点头,随口问:“皇上何时给你改的名字?”
“是病愈后不久,奴才想着能逗皇上开心,便也很开心。”
他答得谦卑恭谨,我心里喜欢,回到眷瑷殿,立刻着人赏了他们四个。又悄悄唤来小虫,告诉他若有难事便来找我。
小虫感激,欲要跪下磕头,我忙用眼神止住了他。这等事,心领神会便可,张扬不得。
第27章 忍心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