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一笑,银筝也就一张嘴厉害。奇怪她混入围场这么大的事儿, 司徒鄞还为此提前结束狩猎把她押回来,怎么没闭门思过个十天半月,这么快又能出来野?
迢儿继续唠叨听来的八卦事:“听说在围场,靖亲王为了兜住公主的身份, 不让她胡闹,时时刻刻跟在公主身边,结果同行的侯府世子当他养了个豢宠,又见公主长得分外清秀,竟有了垂涎之意。”
“然后呢?”我听得新奇。
“自然是闹到了皇上那里,皇上的反应也奇怪,说不出生不生气,倒是王爷,将那个心有不轨的家伙狠狠整治了一番,不过后来皇上又把故意隐瞒的小王爷整理了一番。”
“真是精彩。”我喟叹,这场好戏我却没见着。
“的确精彩。”司徒鄞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迢儿惊了一下,没跪稳,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是习惯了他神出鬼没,淡淡一笑:“我后悔了,应该答应跟你一起去的,看场热闹也好。”
“我也后悔。”清凉的声音一沉,复又扬声:“感觉怎样?”
“当然疼。”我轻声嘟囔一句,他一下子笑起来,眉宇轻舒。
靠在司徒鄞身上,想起晨间对镜时面色憔悴,我绕过他一缕头发,随口问:“我现下的模样,是不是很难看?”
“嗯……”司徒鄞当真细细思索一番,认真道:“应说是,见不得人。”
明知是玩话,我也不禁生出一二分恼,“那你做什么来?”
低沉的嗓音一丝一缕吹进我的耳窝:“花姿纵遣春风去,别有卿容在心间。我便是为这个来。”
我忍不住翘嘴角:“当真?”
“当真啊。”
即使对容颜之事不甚在意,听他这样说,我也不禁转忧为喜,手指戳他胸口,“皇上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许忘。”
“永世不忘,好不好?”
我心中欢喜,命迢儿端进燕窝。身倚的人笑意安稳,亲接汤匙,送到我嘴边。我抿了一口,仰头道:“我喝一半,另一半你来喝。”
“好。”这人温耐地笑应,又送上一勺。
结果一勺接着一勺,等我感觉腹饱时,燕窝已经见了底。
“怎么不提醒我?”
司徒鄞话音轻愉:“一盅燕窝还跟你抢么?”
“那一会儿让迢儿再熬一盅你喝。”
“呵,好。”
小航子这时悄声走进,禀告道:“皇上,娘娘,胥大人来问候,此刻人在殿外。”
听到胥筠的名字,我下意识起身,忘了顾忌手上的伤,痛得猛吸一口凉气。
顾不得这个,我拧眉地对小航子道:“这个时辰日头正毒呢,你替我告诉胥大人……”
司徒鄞悠悠起身,“我去和他说。”走了两步他又转头,别有意味地盯着我,“小心你的手。”
去了很久司徒鄞才回,我好奇道:“这么久,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难道两个人在外头晒太阳吗?我默默翻眼睛,心想待得伤好要亲自去谢胥筠,已经欠了人家两次人情,人情这东西和钱不同,拖欠下去可不好还。
司徒鄞忽然自语:“不到最后一步,真不想让你涉险呢……”
我一惊:“什么?”
司徒鄞注视我的目光深邃:“你说过,孑群一日在边关手握兵权,你在我身边,便一日不得安稳。”
我的心登时悬起:“那、那又如何?”
司徒鄞张了张嘴,复又摇摇头,只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总说让我放心,又总是话说一半,让我如何放得下心?想来这次受应妃刁难,也是因哥哥而起,他明知道这是我一块心病,听话里的意思,难道为了让我放心,竟要解了哥哥的兵权吗?
无论怎样想,这也太荒唐、太牵强、太儿戏了吧。
可无论我再怎样追问,司徒鄞皆守口如瓶,只有锋敛的眼神,让我又想起从前那些看他不透的日子。
……
许是担忧太过,半夜里身上居然滚烫起来。
开始还只是缩在被子里发抖,迢儿寻了好几个暖笼塞进被子皆不顶用,到后来脸颊上仿佛火烧一样,眼前一片模糊光影,我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仿佛陷进一场冗长大梦,梦里家人一一闪现,连久逝的爹爹也站在面前,掬着胡子笑呵呵骂我赖床不知羞。
然后看到哥哥,他停留眼前的时间格外长。以往梦到他,多半是他胸口涌血或头颅被切的疆场狰狞景象,可是这一次,哥哥只是冲着我安宁地笑,虽是什么都不说,却让人异常安心。
后来哥哥变成三哥,手里提着串铜铃,死皮赖脸绕着我转。我伸手去抢,总也够不到,这家伙还干气人地吐舌头……
“钟了?钟了!”好听的铜铃声在远处响个不停。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哭泣的女子很是耳熟,忽远忽近:“太医,你快用药啊,小姐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治治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