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弈城薄笑镇人:“谁坐不住谁知道。别忘了,这里不但有你,还有解药,再迟几日,可就神仙难救了。”
一句话点中命门,我切齿道:“未王手足深情,真是令人感动。”
“说得好。”李弈城噙着危险笑意逼近两步,我不自主地后退,望见山下峭壁,登时脚底发软。
“晕高?”李弈城有趣地再进,我再退,足临绝壁,又是恐惧又是窝火,一瞬生出拉着他同归于尽的念头。
正当此时,一声尖哨破空,一个快如闪电的影子急掠过来,李弈城抖动身形,随着人影急退。一声对掌过后,两人一触即分,一分即止,如两座沉峰对峙。
那是一张与李弈城三分相似的脸。
我的胸口涌出热流,才要开口,那人转回头,冲我眨了眨眼。
不对、他不是……
“我那弟弟若是有你一半功力,也算对得起我。”李弈城气定神闲地掸掉袖上灰尘,不甚认真地问,“未请教?”
来人没趣地叹了口气,伸手从脸上撕下□□,高声嚷嚷:“听见了吧,他说你武功比不上我,我觉得这话挺公道!”
“胡扯。”斜刺里再窜出一条人影,速度丝毫不逊于楚三派。
一身白衣,如谪仙下凡,轻飘飘落在我的面前。
那双眼睛,是我心心念念的深潭。
我当头撞进他怀里,双手死抱住他。
“钟了。”久违的低音勾住心魄,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冲出来,泅湿他的肩膀。
“你知不知道……我、我……”我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都知道。”牧舟抚着我的背,暖如春水,“我只是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你过分!”
“是,这次我做得过分了。”
牧舟全然不顾忌旁人,眼中只我一人。他无比慎重地牵过我的双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套上我的手腕。
桃花木镯,乌光轻泛。镌刻着流丽花枝,开满相思。
“这些日子,我刻了很多镯子,边想你边刻,没日没夜地刻……我选了一个最好的带来,就怕你不肯原谅我。”他眼里亦有水气蒸腾。
我哭得更凶,紧拥真实在怀的温热,“我坏了什么东西你都要赔么?我丢了夫君,你能赔给我吗?”
牧舟抿开薄唇,声色宠极溺极:“我把自己赔给你,可好?”
“喂喂,这边还有人呢!”对面的楚三派十分不满,跟着压低声音嘟囔:“好歹给刚刚失恋的人一条活路啊。”
始才回神尚有另两人在场,我忙抹了泪,低头往牧舟背后挪了挪。
牧舟牵稳我,抬起头直视李弈城,“我要去父王的陵墓祭奠。”
李弈城脸上无惊无讶,兄弟二人对视一瞬,李弈城道:“好。”
“在这儿等我。”牧舟低头对我说。
“牧舟。”我紧紧抓住他,生怕他再次不见,“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乖,等我回来再说。”褪去浮华凛厉的男子眸光潋滟,低头在我唇上一点,“放心,我一定回来。”
我惴惴不安地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心中一半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一半得而复失的忧惧。
楚三派走过来拍拍我,“放心吧,他肯定会回来的。你这男人啊,啧啧,真是不得了……”
我抹了脸问:“三哥怎会与牧舟一道?那日你与秋娘交手之后,发生了什么?”
楚三派没什么答疑解惑的兴致,若有似无勾起嘴角,“哪来这么多话,等着看戏吧。”
约略小半时辰过去,未等到他们回来,却听一阵脚步从石阶传来,我循声望去,惊道:“云靖,你怎会在这!”
仆仆风尘而来的正是云靖,他身穿银丝薄铠,手提七珠宝剑,凛冽剑气透过眉锋,气势逼人。在他身后,是一身褚国行军装的冠剑。
旷日未见,冠剑高了瘦了,变得黑了,劲瘦的脸孔棱角分明,已无当年儒弱。
云靖看见我亦是一怔,随即冷哼:“李牧舟呢,他约我来此,自己怎么不见踪影?”
“你果然守时。”声音自云靖背后响起,李弈城与李牧舟并肩走近。
牧舟脸上全是亲和之色,仿佛半点不介意云靖生擒他的过节。“我该叫你云亲王还是褚王?”
云靖不语。
牧舟了然点头,“看来还没登基继位,褚国的烂摊子也不大好收拾吧。”
一个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云靖推剑出鞘,也仅仅一个瞬间,他压住杀气,冷冷问:“你信中说的那件事,当真算数?”
“算数啊,我——”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李弈城忽然打断他们的对话,脸色比云靖还要难看。
“解释,简单。”牧舟不慌不忙,眼中带笑,“我给云靖写了封信,告诉他在这里碰面,与未国签订十年不战之约,然后他就来了。”
“我说的是合州失守之事!”李弈城右手骨节暴起,似乎随时会砸上牧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