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的某天早晨。
姜逢木慢条斯理的喝了一碗咸粥, 吃了一个鸡蛋, 然后拎着水壶去图书馆看书。
长陵大学的藏书十分丰富,她看了这么些年都没有看完。
谁想刚把书摊在桌面上,壶里接好热水,突然接到了校门卫的通知,说有人在等她。
她只得匆匆收拾了东西, 再往学校门口赶。
姜安如已经比她早到了,小脸冻的红彤彤的,在雪里直跺脚。
来的人是陈伯。
陈伯自然已经和姜安如说过了, 见到姜逢木又道:“大小姐, 今天你们还是回去一趟, 濮川先生回来了, 老爷说在家里设宴请他和他妹妹吃饭。”
姜安如吸了吸鼻子, 帮着在一边解释道:“她妹妹就是最近学校里头传的那个才女,濮惠, 以后可能还要教我们课呢。”
姜逢木这才第二次听到濮惠这个名字,但濮惠在她这里显然没有濮川更有吸引力, 那可是个定时炸-弹。
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委婉道:“最近课业繁忙,我可能抽不出时间......”
姜安如无情的揭穿她:“可得了吧, 什么时候见你为课业操心过,濮川先生可是我们家的贵宾,看在濮盛秘书长的面子上,你也不能怠慢啊!”
陈伯笑了笑:“二小姐说的对,老爷可是很重视呢。”
姜逢木无奈的瞟了姜安如一眼,小丫头片子,现在倒越来越成熟了。
“去吧去吧,反正我清者自清。”她自暴自弃道。
下午幸好只是一节体育课,她们跟老师告了假,坐着家里的车,终于在晚饭前赶到了姜公馆。
姜公馆灯火通明,站在门外都能听到里面姜茂国愉快的笑声。
姜逢木心说,你跟人家留洋学者有这么多可聊的吗,除了菜谱都没看过别的书。
姜安如在门廊换好了拖鞋,脱掉大衣,揉揉冻得通红的脸蛋,带着笑往里走。
姜逢木暗暗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
“爸爸,我们回来了。”姜安如乖巧的喊了一声。
还是孙小玲先迎了出来,姜茂国见客的时候,她总是忙活的像个陀螺,片刻都不坐在沙发上,生怕怠慢了贵客。
“哟,俩孩子总算回来了,快先用热毛巾擦擦手。”
她冲佣人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跑去取了热毛巾,给她们俩暖手。
姜逢木摆了摆手,没接,她也根本不需要,只有姜安如认认真真的擦了手,脸上始终挂着甜笑。
“逢木,安如,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濮川先生,这是他的妹妹濮惠,濮惠小姐可马上就要去你们学校教书了,是你们的老师呢。”
濮川的确如传说中所说,是个斯文的学者,他有些瘦,肤色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一双眼睛明亮又深邃,看起来十分精神。他还长了一副笑唇,唇角微微翘起,不轻佻,反而显得这个人温和有礼,愿意让人亲近。
他的头发打理的很好,是这时候最流行的学者头,二八分,露出光洁的额头,在浓密发量的陪衬下,一点也不土气。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浅色西装,领结别的一丝不苟,袖口熨烫整齐,只在臂弯处留有一丝褶皱,看得出来平时也是个极其有条理的人。
濮惠便更引人注目一点。
她很年轻,鹅蛋脸,一双大眼睛,眼角微微上斜,睫毛浓密自带眼线效果,她嘴唇很小,唇色也淡,一颦一笑极其温和大气,根本不似一个二十三岁少女那般毛躁青涩,一看便知受过极其精英的教育,是个难得优秀的女人。
这俩人哪怕是放到现代,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啊。
姜安如乖巧的施礼,异常新奇的打量濮川和濮惠,小声道:“哥哥姐姐好。”
她觉得这两位客人面善,看起来一点压迫感都没有,她很喜欢,所以也愿意亲近。
一见到濮川,姜逢木的眼皮直跳,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她僵硬的晃了晃手,勉强笑道:“你们好啊,一路辛苦了。”
濮川微微一笑,朝姜逢木伸出手:“你好。”
姜逢木心中警铃大作,但场面上的客气还要过得去,她也只得伸出手,和濮川轻轻握了握。
不像褚沅辰的掌心那般粗糙,濮川一看便是拿笔的人,手很软很干燥,没干过什么粗活。
一握之后,两人默契的松开,濮川又向姜安如伸出手。
姜安如从没在正式的场合和正式的贵客握过手,此刻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她也学姜逢木的样子,用自己的手轻轻抓住濮川的,两手相碰,她才发现自己手心里紧张的都是汗。
她立刻愧疚的把手缩了回来,在衣服上偷偷擦了擦:“不...不好意思,我手上有汗。”
濮川温柔一笑,眼睛弯了弯:“没关系。”
姜安如被他笑的一晃神,不由自主的面红耳赤起来。
濮惠看了一眼她哥哥,又看了看姜安如,走上前来:“以后就要在长陵大学见了,我对那里不熟,还劳烦你们多照应。”
姜安如这才从花痴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赶紧应道:“当然当然。”
姜逢木尽量不怎么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姜茂国愉快的眼角都多挤出一条纹:“快快快先吃饭,尝尝姜家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