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站在那儿不吭声,桑妪知道她的倔劲儿又犯了,讪讪一笑,替她致谢:“多谢这位公子,刚才若非公子及时拉住马,我家小姐就要受伤了。”
“谢宁琛,你还在那儿磨磨蹭蹭做什么呢?怎么,输不起啊?”另外几骑已经跑到了城墙下,马上的人翻身跳下来,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谢宁琛过来,便抬起头,大声喊道。
谢宁琛斜了几人一眼:“谁说小爷我输不起,哼,你们等着!”
言毕,把手里的缰绳丢给了匆匆从后面追上来的小厮,然后用在市集买白菜般挑剔的眼神,从头到尾将韩月影打量了一圈,连头发丝都不放过,最后嗤笑了一句:“土包子!”
“你……”韩月影气结,哪个小姑娘会乐意被人喊土包子。她恼得两颊往上鼓起,愤怒地瞪着谢宁琛。
谢宁琛见了,感觉手痒痒的,曲起食指,轻轻在她脸颊上弹了一下:“果然是只小包子!”嫩嫩的,软软的,滑滑的,不是包子是什么。
韩月影气得眼睛暴凸,怒瞪着他:“你个混球!”
但谢宁琛已经背着双手大步往城墙那边去了,徒留韩月影在一旁气得跳脚。
桑妪好笑地看着这一幕,拉着韩月影劝道:“算了,这少年郎也是逗你玩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先进城寻个住的地方,明日还要出去打听贺坤钰。”
韩月影瞅了一眼远处的几个公子哥,乌溜溜的眼珠子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乖巧地说:“好,都听桑妪的,不过这匹马好像很通灵性,我刚才肯定吓到它了,桑妪,我去安慰安慰它。”
听到韩月影的前半句话,牵着缰绳的小厮还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可后面一句是什么鬼?乘风什么阵势没见过,就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还需要她一个小丫头的安慰?
韩月影没理会他惊讶地眼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炒熟的黄豆,摊开小手,递到马鼻子前。
小厮见了,撇嘴道:“你别白费力气了,乘风不吃陌生人的……”
话没说完就被打脸了,先前还高傲不可一世的乘风闻到了炒黄豆的香味,翕了两下鼻子,凑过去,往韩月影手心一舔,砸吧砸吧,几下就把那一把炒黄豆给吃光了。
小厮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乘风似乎还嫌给他的刺激不够,嘴巴亲昵地往韩月影手心拱了拱,一副还想吃的模样。
韩月影被它逗得咯咯笑,把仅剩的那点炒黄豆全掏了出来,摊到乘风面前。
这些炒黄豆是桑妪怕她在路上无聊,饿得快,特意炒给她做零嘴的,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韩月影好心情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梳理着乘风油光水亮的鬃毛。等它一吃完,她便飞快地收回了手,冲乘风挥挥手:“乘风,再见。”
主仆两人相携进了城。
小厮耸耸肩,真是一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不过奇怪的是乘风今日出乎意料的温顺。
他把马牵到城墙下,几个公子哥已经吵嚷了开来。
谢宁琛非常干脆地从怀里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丢给了贺青云。
他们今天六个人打赌,看谁最先骑到城墙这边,输了的人就要将身上非长辈所赐,最值钱的东西送给赢的人。谢宁琛最喜各种兵器,这把匕首是他寻了好几个月,花大价钱托人从西南那边的蛮族手里换来的,因而丢给贺青云,他还颇有些心疼。
都怨那小丫头,若不是她挡路,他铁定是第一名。
贺青云掂着手里分量不轻的匕首把玩了一下,然后拿起来往谢宁琛胸口拍了拍:“我不好这玩意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谢宁琛不接:“愿赌服输!”
说完,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跳上了马,但才刚坐下去,他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咕噜咕噜从马上滚了下来。
谢家不可一世的小霸王顿时被摔了个狗啃泥。
☆、第三章
想谢宁琛可是三岁就往马背上爬的人,竟然会突兀地从上面滚下来。大家都看呆愣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谢宁琛单手撑地,一跃而起,面色阴沉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见他没什么事,吊儿郎当的钱文安吹起了口哨,挤眉弄眼,很是猥琐地说:“宁琛,你最近做什么去了,身子骨这么虚,不但今天输给了贺青云这书生,连马背都坐不住,听哥的,以后晚上消停点!”
“闭嘴,你当小爷我是你!”谢宁琛野狼般凶狠的黑瞳横了他一眼,走到乘风面前,伸出手往光滑油量的马鞍上一捻,拔出一根寸余长,有些弯曲的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
原来这才是害谢宁琛摔倒的罪魁祸首,想到这根银针是从马鞍上取下来的,在场几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往谢宁琛的臀部瞥去。
谢宁琛察觉到他们几人的眼神,顿时气得脸色通红:“喂,看什么,眼睛放规矩点!”
手却不自觉地掩向臀部,娘的,真疼,他长这么大,被针扎还是头一遭。
未免他恼羞成怒,大家强自憋着笑。平时最严肃刻板的杨远开了口:“宁琛,你的马鞍上怎会有银针?”
他们每回骑马前,都会由小厮把马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况且,谢宁琛刚才已经骑了好几十里地都没事,这根银针应该是刚才沾上不久。
他一说,谢宁琛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恨恨地骂道:“好个爱记仇的小丫头片子,难怪要在我的乘风面前打转呢,原来是不安好心,哼,下回再让小爷遇到她,小爷定要给她好看。”
大家都没想到,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小霸王谢宁琛会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给摆了一道,倍觉好笑。
未免谢宁琛再度恼羞成怒,性子温和的贺青云站出来打圆场道:“这根银针的针头已经被掰断了,想来小姑娘只是与宁琛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谢宁琛没接话,低头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绢帕,把银针放在里面,裹了好几层,然后丢回了袖袋里。
钱文安不安分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搓着手,嘿嘿笑道:“走了,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今天来回跑了二十多里,累死了,咱们去天香楼潇洒一把,哥哥我请客啊!”
天香楼是京城出了名的脂粉地、销金窟,钱文安是那儿的常客。
杨远和素来沉默寡言的姜允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一副随便怎样都好的样子,脾气暴躁的宋英晨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在走神,没什么反应。
生恐韩月影还动了手脚,谢宁琛沿着乘风转了一周,把马儿检查了一遍,没再发现其他的“暗器”,才放下心来。做完这一切,他回头就听到钱文安猥琐的建议,鼻子一哼,顺手把缰绳甩到马上:“熏死了,不去!”
天香楼他曾被钱文安拐过去一回,一踏进去,一群脸上涂的粉都有墙厚的女人就围了上来,往他怀里钻,只差没把他熏死。他当场落荒而逃,事后被钱文安嘲笑了许久。
钱文安今天故意建议去天香楼,肯定又是想看他出丑,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