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这聪明劲儿怎么不知道用到谢世子身上?”田嬷嬷哂笑了一声,转而问道,“你与谢世子有过节?”
韩月影偷偷瞟了田嬷嬷一眼,见她的脸色似乎有所和缓,胆子也大了一些,委婉地告了个状:“谢世子他老是给我起绰号,什么丑丫头,鬼丫头的,还总爱捉弄我。”
她可不是无缘无故针对谢宁琛。
就这点小事也能闹起来,果真还是个孩子。田嬷嬷听到她委屈的话,心里的不悦消散了大半,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韩姑娘,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怠慢了谢世子,丢的可是大公子的人。”
韩月影老老实实地认错:“嗯,谢田嬷嬷指点,小月以后再也不会针对谢世子了。”
瞧她一下子又软得像团面团一样,田嬷嬷布满皱纹的眼睑轻轻往下一垂,耷拉着,意有所指地说:“从福香园到大门口,有哪几条路?”
“三条。”韩月影扳着手指头数了数,“从福香园出去,直接往中间的花园穿过去,就到了大门口,还可以往东边临水的那条路或者从南边沿着桂园过去。”
田嬷嬷摇头否定了她的答案:“错了,从福香园绕到珏园也能出门,还可以到老夫人院子里绕一圈,抑或是去其他几房的院子边绕过去。记住了,达成目的的道路千千万万条,除了最直接的那一条,其他迂回的方式未必不好,最要紧的是既能达成目的,又能把自己摘干净。”
这是在暗示她,要收拾谢宁琛那家伙,悄悄进行,别闹到明面上,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她就是坑死谢宁琛也没关系吧。
韩月影莹润的瞳孔骤然一缩,亮得惊人,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喜色:“嬷嬷,我明白了,放心,下次我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见她领悟了自己的意思,田嬷嬷欣慰地颔首,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明白就好,回去沐浴更衣,别着凉了。”
“嗯,谢嬷嬷关心。”韩月影乖巧又感激地说。
因为这一出,韩月影忽然觉得看起来刻板严肃的田嬷嬷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她回到房里,夏兰几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让她沐浴换衣。
韩月影脱下脏衣服,踏入热气腾腾的浴盆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出来换好新衣后,秋菊端着温热的姜汤来给她,冬梅则拿起干布轻手轻脚地给她绞干头发。
屋子里静悄悄的,夏兰命人小丫头把脏衣服抱下去洗了,然后笑盈盈地走过来,递出一物呈给韩月影:“姑娘,这是从你袖袋里找到的。”
韩月影瞥了一眼,认出是谢宁琛砸在她身上的那个盒子,顿时连看的兴趣都没有了,她撇撇嘴,嫌恶地说:“来历不明的东西,扔掉吧。”
夏兰吃惊地望着她:“姑娘,这是何物?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盒子纹理清晰,做工精致,这么丢了未免太可惜了。
韩月影没有多看这盒子一眼,嗤笑道:“说是治冻疮的,谁知道呢,你要喜欢你就留下吧。”
这么漂亮的盒子,夏兰实在舍不得扔了,她打开放在鼻端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花香从里面传来,清香馥郁,让人有种置身于百花丛中的感觉。
夏兰立即意识到这药膏绝不会像自家姑娘所说的这么不堪。她偷偷瞧了两眼韩月影红肿的手指。
韩月影以前随着韩凤阳风餐露宿,冬日也要四处奔波,故而没有保养好,两只手每到冬日就会长冻疮。冻疮这东西,说病不是病,痒起来要人命,而且只要一年长了,第二年也很容易长,很难根治。所以哪怕贺夫人找大夫给她弄了热敷的药包和擦的膏药,都差强人意。她的小指和无名指还是肿成了胡萝卜,胖乎乎,红通通的。
也许这膏药真的有用呢。夏兰想劝韩月影,但见她捧着书,倚在榻上,连看也不愿看,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把盒子给收拾了起来,准备等自家姑娘气过了再提这一茬。
这段小插曲,韩月影很快便忘了。
过了几日,田嬷嬷家中有事,要回去两天,韩月影也跟着闲了下来。
贺夫人想着她最近两个月一直关在家里,估计都快憋坏了,便道:“是该出去走走,让青云陪你去宁国寺上香祈福吧,再叫上婉婉,你们也好有个伴儿。”
临近年关,上香拜佛祈福的人不少。贺夫人平日里也经常去宁国寺上香祈福,只是到了冬季,她的身体太虚弱,不便远行,故而这事便搁浅了下来。
宁国寺是大庆最出名的佛寺之一,已有三百年的历史,寺内高僧云集,信徒众多,每到初一十五,山下马车往来不绝,甚至有时候会把山路都堵塞了。
三夫人、四夫人前一阵都相继携着儿女前去礼过佛。贺芳芳回来后还曾说,宁国寺的斋饭一流,尤其是那素鸡,虽是用豆腐所制,但入口却带着一股鸡肉味,很是美味。
韩月影听后,很是向往,因而今日贺夫人一提,她便没有拒绝。
贺青云性子温柔,对母至孝,因而听了贺夫人的提议,当即便答应了。
他们寻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发。
贺青云骑马,韩月影和贺婉婉坐马车。路上,贺青云刻意放慢速度,跟随在马车旁,一边往宁国寺而去,一边与马车内的两个小姑娘聊天。
“婉婉,二叔二婶和三弟今年也不回京过年吗?”
贺婉婉笑着点头:“嗯,还有大半年,爹爹的任期就结束了,因而便省了今年这一遭。”
“也是,山高路远,这一来一回少不得一两个月,不如明年回来。”贺青云表示理解,听父亲说,他二叔在青州两载,治下一片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在吏部的考核很高,明年任期一到,很可能留在京中,到时候便能一家团聚了。
“嗯。”贺婉婉秀气端庄的脸上闪过一抹期待,抿嘴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大哥,听说今日源济大师开坛讲法,人肯定很多,咱们早些时候去,占个好位置。”
源济大师是宁国寺现任主持的师叔,德高望重,因为他年事已高,故而讲经的时候不多,但凡开坛,总会人满为患。
贺青云对源济大师也很崇敬,故而颔首道:“那咱们快些。”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往宁国寺走去,行至半路时,前方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贺青云示意车夫停下马车,他骑着马上前一步和和气气地道:“你们能否把马车驶到路边,让我们过去。”
闻声,一只白玉般细腻的纤纤素手轻轻撩起了朱红而帘子的一角,露出车中女子弧圆润优美的下巴:“这位公子,小女子的马车半路坏了,公子可是去宁国寺,能否捎我们一程?”
车里姑娘的声音细细柔柔,柔中又带着一股甜腻腻的妩媚,乍一听,如黄莺出谷,如林下流水,令人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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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见我总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