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旁边的一个人说道:“满座都是江湖上的前辈,你一个后辈也敢如此大胆……”
他还没说完,唐尚一拍桌子,起身吼道:“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呐,当场杖毙!”
那人吓得脸色铁青,说道:“唐老哥,你……你可不能……这……这样啊……”
然而唐尚并没有改变主意,很快周围的护卫中走出两个人。这两个人手里都拿着杀威棒,表面上是要棒杀那个多嘴的人,实际上是杀杀穆凡的威风。
太阳完全落入西山,夜幕也彻底笼罩这片大地。源顺镖局的大院成了一个不法之地,随意杀人也没有任何人来管。
街巷中响起一声声惨叫,以及棍棒落到人身体上的声音。那个多嘴的人不仅脸色铁青,他的身体也渐渐的发青。原本凄惨响亮的惨叫声变得越来越弱,然后变成几声呜咽,最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所有的人都看着和听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打死,没有任何人制止。
穆凡心里本来忐忑到极点,每一个棍子都像打在他的心上,每一声惨叫都是对他精神的摧残。他虽然见过些世面,但是从没见过一个人在他身旁被杖毙。
是人都会害怕,不会害怕的不是人。
穆凡是人,所以他的内心很害怕,但是人和人也是不同的。有的人面临恐惧时,选择的是屈服让步;有的人在面临恐惧时,反而会爆发出令人叹服的勇气。
穆凡确实是怕,但是没由来的从心底生出一股勇气。他是穆家的少主,怎么能被这种小事吓破了胆子。
他弯下腰来,用手扯住那个被杖毙者的头发。他抬起那个人的脸,可以清楚的从那张脸上看到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拍了拍那张脸,轻声说道:“你这条狗跟个恶主人,真是死有余辜。”同时他在心里说道:“总有一天,你的恶主人会被我送去下面陪着你。”
穆凡缓缓地站立起来,他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我拿出令牌,就把那个盒子打开。否则的话,大家一拍两散,不过是鱼死网破罢了。”
大院内,一间屋子里,一个人静静的看着这些。他的面孔藏在无边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轻轻的摸了摸鼻子,像是喃喃自语:“此子绝不能留,想不到当初竟放掉了这个威胁。”
无边夜色中,有跪拜在地的人迅速起身,身法诡异,没多久又再次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且说唐尚听了穆凡的话,气得双目圆瞪,他怒道:“你是非要吃罚酒了?”他着实气的不轻,就连语气都有些怪。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我姓晏,要查出我是四海镖局的遗孤也不难吧。”穆凡缓缓抽出背上的剑,“我要是交出山河令,龙家怎么可能放过我。与其当一条死鱼,不如把网也弄一个洞。”
白缪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今日还敢来这里送死?”
穆凡笑道:“谁说我是来这里送死?山河令我没有带在身上。你不想要令牌吗?令牌在我兄弟身上,想要令牌的话就放我走。”
白缪说道:“你我们约好今日交换,如今你却食言了。难道还指望我们继续相信你,来人呐,把他拿下,砍断双手双脚。”
随着白缪一声令下,数十人从四周涌了过来。他们要将穆凡牢牢围住,寻找机会,砍掉他的双手双脚。
穆凡轻轻一弹手中的剑,剑发出一声剑鸣。剑鸣听起来带着几分悲哀,似乎在缅怀逝者的亡灵,又或者提前缅怀即将死去的人。
他反手持剑,将剑刃牢牢抵住自己的脖子。他说道:“敢有上前者,我便血溅当场。”
白缪眉头紧皱,依旧下令道:“动手!”
穆凡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怒吼道:“我已经为单荣报了仇,可惜没能为自己报仇。我晏青一生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欠父母宗族的,只能等到来世再报。此生此世,酣畅淋漓,也是过瘾。”
唐尚突然伸手制止,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住手的。他和白缪虽然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但是他们属于不同的势力,每个人只能指挥自己的属下。
他又连忙大呼:“住手。”
围攻穆凡的人中,有一个人正是白展飞。他看到唐尚要阻止别人杀掉穆凡,也不管这人是不是他的老大,立即出手帮穆凡挡住众人的围攻。
穆凡满脸震撼,此时他终于知道,计划什么的,在面临真正的乱局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天下间,按照计划一成不变行事的人,能活到最后的没有几个。真的指望计划,而忽略其中的巧合,结果只能被计划反噬。
真正厉害的人,能够不断的改变自己的计划。有计划,并且拥有过人的机变能力,才可能在乱局中活下来。
白展飞救了穆凡,一个仅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如果没有刚刚的交谈,现在的他已经被别人砍掉手脚。
穆凡身体有些虚脱,就连脚步也有些轻飘飘的。刚才他在鬼门关已经转了一圈,如今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
白缪有些气恼的说道:“唐老弟,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唐尚说道:“晏青确实是个人物,我相信他会带着我们拿回山河令。”
白缪觉得唐尚神志不清,刚想要分辨。突然看到墙上的羊头换成了牛头,原来在这场会面之前,龙家已经介入。羊头为废,牛头为留。
白缪奇怪,不知道龙家为什么要留这个刺头,想来想去也弄不出所以然来。他干脆不管了,朝着手下挥了挥手。
那些围杀穆凡的人,如潮水一般退去。
穆凡把剑插在地上,实在是他的双腿有些浮虚,整个人有点头重脚轻。他的面色有些潮红,血流加速。
盒子被打开了,里面正是门房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