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睫毛轻颤,眸子眸色正浓。逐渐变成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深渊,慢慢将她吞没。
季寒枝喘了口气,伸出推开他:“那封信不是我送的。”
她更加急切的解释,一心想要和他脱离关系:“真的,相信我。那个同学没有落款吗?我只是个送信的。不知道为什么让你产生误会……”
骆正阳闻言微顿,眼底出现裂痕。
教室里依旧寂静,没有人注意这个狭小的角落里发生了什么。空调扇页阖动,发出嗡嗡的响声。冷气缓缓吐出。
骆正阳的脸上阴了又沉,她这是什么意思?着急拒绝?他活了小半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窘境。被一个女生急切脱离一丝一毫的关系,真是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季寒枝小心观察他的脸色,虽然平静,又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季寒枝清咳一声,向后退了退,被迫抵在墙壁上,她声音清润,解释道:“对不起。这是我的过失,没有解释清楚,让你误会了。那封情书……”
她歉意十分的眨了眨眼,语气缓缓,话音忽然被骆正阳打断。
他依旧离她很近,指尖甚至逐渐向上,与她柔声的发尾相勾缠。季寒枝心里暗叫不好,果然,骆正阳不怀好意的凑近她耳畔:“我当是认真的,怎么办呢?”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嬉笑着坐到座位上。
季寒枝急出了汗,眼神惊慌失措:“我……”
“嗯”骆正阳眼尾狭长,循循善诱道:“你难道就一点儿都……”
季寒枝盯着他:“我没有这种心思。”
骆正阳被说的一愣,当即失神。罗昊和何雪怜走进来,没有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异样,罗昊一屁股坐下,拧开冰水灌进嘴里,口齿不清的看着两人:“你们今天来的真早。”
骆正阳淡淡的看了她几秒,没说话。嘴角勾着与往日相同的冷笑,转身坐回椅子。
季寒枝如释重负,他们两个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骆正阳的突表心意,她根本无法接受。
况且这一切都是误会。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两个人似乎结下了梁子。
骆正阳发大少爷脾气的几率更加频繁,往往在季寒枝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踢一脚她的椅子。季寒枝受惊,转头向后看,骆正阳又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说了跟没说一样。
季寒枝被迫挤出一个笑容,继续写作业。他却又不老实,伸出手扯她的头发:“诶。”
季寒枝吃痛,从他手里把马尾抽回来,愤恨不平的盯着他:“什么事?”
“给我你政治作业。”
语气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有的只有发号施令。
季寒枝吐出几口恶气,把练习册找出来,拍到他桌角上:“给你。”
一般这种时候,她越生气,他就越高兴。
季寒枝一时语塞,那双双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他,刚要开口控诉,骆正阳却先抢了话头:“别和我说话。”
季寒枝心里忿忿:这个神经病!
课间季寒枝去外边散心,骆正阳也会跟着她。他走的慢吞吞,但几乎寸步不离。季寒枝察觉到异样,扭头,瞪大了眼睛质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骆正阳邪气的挑了挑眉毛,伸开双臂做舒展动作:“大路朝天,谁说我跟着你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季寒枝不知道怎么惹了他,心里冷笑几声,转身要向后走。骆正阳也揉了把头发,把头皮上桀骜不羁的青茬向上拢,懒洋洋跟在她身后。
班里中午做值日,前后桌一组。今天轮到了季寒枝。她不着痕迹向后看了一眼,骆正阳正埋头与游戏厮杀。她微微叹气,拿起拖把与污水桶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面大镜子,季寒枝盯着里面的女生看。镜子里面的女生面色白净,眼睛也大,但是无神。她似乎不太会笑,总是礼貌性的提起唇角,那弧度却不是笑容。多年的生活使她明白,沉默与顺从才是最好的选择。像是她最喜欢的芭蕾,被迫变成了书本和奥数知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人的安排。
不知不觉,污水桶里的水满了。
季寒枝弯腰,有些费力的提起把手。她力气小,胳膊细的像棍儿一样,没什么力气。走了几步路,脸色就被憋的红了,靠在在走廊墙壁上虚疲的喘了几口气。
歇了一小会儿,季寒枝弯下腰,重新把桶提起来。身后出现个男生,强壮有力的胳膊伸过来,擦过她的尾指,他深邃的眼神里晦暗不明,然后稍一用力,把水桶提起来,满眼都是嘲讽:“弱鸡。”
季寒枝:……
骆正阳经常夜跑,泡在健身房里出汗。腹部有结实的肌肉,胳膊也强壮,拎着那桶水像是行走在无人之境,轻松至极。
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季寒枝默默的低头,看了自己的胳膊一眼。至少大三圈。
骆正阳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攥着拖布。目不斜视,气息平稳的走到教室,开始埋头拖地。
看着他的背影,季寒枝都要被感动哭了,但是过了几秒,那感激就消失殆尽。因为她发现——骆大少爷根本不会拖地。
骆正阳的确不会。他一个小霸王,在家里,谁舍得他动手指干活呢还是这种粗活。所以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越擦越脏。在桌子与桌子的缝隙中,偶尔还会撞倒某个同学的椅子。椅子就发出一声巨响,可怜兮兮的躺在了地上。
季寒枝微微叹气,上前按住拖把:“我来吧。”
骆正阳起身俯视她,手指按在拖把上,视线充满怀疑。季寒枝想,如果她会读心术,那骆正阳的潜台词一定是:你这个弱鸡行吗?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嘴角也微微扬起来了个弧度。看着面前这陌生的,生动的一张脸颊,骆正阳忽然愣了愣,她似乎很少笑。她笑起来眼睛是弯的,里面像是含着盈盈水波,嘴角甚至还有一颗小小的酒窝。骆正阳一时间挪不开眼,就那么愣住盯着她看,企图把这张脸颊长长久久的印在心里。
季寒枝也就笑了一小会儿,又接过拖把,柔声补充道:“我来吧。你这拖地也不行,还得从新拖一遍。”
“谁说我不行?”
骆正阳觉得自己受到了质疑。重新咳嗽了声:“谁说我不行?这不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