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枝脑子里平地一声雷, 她眨了眨眼, 呆愣愣的六神无主。这这这,他……总裁脑子里又乱又震惊, 只能看着他,结结巴巴:“骆,骆……骆总?”
女面试官与骆正阳耳语几句, 开口对季寒枝道:“你们认识?”
季寒枝一下子被问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脸上煞白, 连笑都不会了, 摇了摇头。
骆正阳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不认识。”
“坐吧。”
季寒枝一直看他, 难道都是错觉?是他吗?还是他早就已经把她忘记了?这么多年过去,骆正阳已经完完全全的从青涩之中蜕变出来,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丝毫没有之前的痕迹。她像是在做梦,局促的捏着裙子一角, 心里哀嚎, 这是什么事儿啊, 好不容易有家像样的公司!他居然是执行总裁……不是出国了吗, 怎么就回来了?
骆正阳也抬眸看她。看着面前深深垂着脑袋的女生。他嘴角上挂着一抹笑,指尖翻动桌子上摆着的资料,语气一如既往:“季寒枝,季小姐?”
季寒枝忽然沉浸在一股恐慌之中。她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点了点脑袋,小声回答:“是。”
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被“无情抛弃”的男生,今天居然坐到了总裁的位置。而且还是她的主面试官……季寒枝想死的心都有了,难道当初是她有眼不识泰山这下子可好了,造孽造孽。
她一脸哀怨,觉得这事儿肯定是不成了。疑惑而仓皇的看了骆正阳一眼,立即垂下视线,装作一副乖乖巧巧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骆正阳翻看了她的资料,声线低凛:“季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寒枝摇头:“没了。谢谢……骆总。”她语气一顿。
骆正阳坐在她正前方。隔着一张桌子,像是隔了这漫长的时光。几年前的雪夜,明明答应了却没有实现的承诺,被扔在雪地里的围巾,几年前那个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可是对他的态度依旧没变,还是这样冰冷。他啪嗒一声盖上文件夹,视线沉沉:“可以了。”
一旁的女主考官起身:“季小姐,您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季寒枝连忙站起来,低垂着头仓促的鞠了一躬,骆正阳看见她从发圈里滑落的蓬松发丝,滑到了她细嫩白皙的脖子里面,看起来很痒。
季寒枝走出门,先是虚疲的坐到椅子上缓了缓,她闭上眼睛,还是没有从这巨大的震惊里出来。手机嗡嗡的几声响,掏出来一看,是郑琳发过来的微信消息【怎么样?季小姐面试结束了吧。】
季寒枝唉声叹气,按了几个字回过去【唉,没戏。】
她之前想的倒是轻巧,觉得两个人以后打死也没有了交际。怎么也没想到重逢会是这个样子,他高高在上,她还是个四处奔波找工作的可怜的女大学生……叹了口气,季寒枝站起来低头往外走。出了门连遮阳伞都没打,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
这是一处开发不久的商业新区。四处都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密集的排在一起。盛夏热烈的阳光折射到玻璃窗户上,折射出来的光线很是扎眼。季寒枝心情低落,像个落魄的小丑。走着走着看见前面一块碍人的石块,季寒枝一脚踹开像是泄愤,好不容易走到了公交车站。
她从包里掏出了纸巾擦汗,等着回学校的公交车。
谁知公交车一直不来,出租车居然也打不到。天空蔚蓝如洗万里无云,简直要热化了。
季寒枝索性站起来,打开伞想要找另一路公交车的站台。走了两步,余光瞥见路上一辆慢慢行驶着的高级跑车。
走这么慢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堵塞交通?以为自己开豪车多了不起?季寒枝小皮鞋踩在地上咯哒咯哒的响,车窗缓缓降下来,忽然对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明明是三伏天,季寒枝却像是坠进了冰窟窿里,要不要这么巧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是骆正阳又是谁不,现在应该叫他骆总。他的眼睛没有之前的明亮,却更漆黑无比,像是无边沉寂的黑洞。车窗降下来,冷气也往外冒。季寒枝打了个哆嗦,骆正阳慢条斯理朝她开口:“上来。”
季寒枝脚步一顿,走不动路了。她是被吓的,脸色更白,汗珠子也往下落,赶紧结结巴巴拒绝:“骆,骆总,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您还是赶紧走吧,注意交通规则。”
骆正阳视线落在她锁骨前,几缕发丝黏着脖子前的皮肤,显得黑白分明,因为天气热,白色的汗衫已经被湿出了痕迹,能看见里面的衣服形状。她的腰线盈盈一握,在空气里暴露无遗。他皱了皱眉,车速依旧慢如龟速,重复:“上来。”
后面的车子已经开始按喇叭,噼里啪啦的响声。季寒枝纠结万分,又着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直接跑还是打开车门上去。正在愣神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走了几步绕到她这边,面色阴沉的拉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并且用语言警告:“叫你上来你就上来。”
他身上应该是喷了男士香水,很有压迫感。这么霸道的语气也是没谁了,他怎么还是一个样子?季寒枝局促的不敢乱动,脑子里开始瞎想,要是他回来是报仇的该怎么办……
骆正阳坐到车里,减低了冷气度数,车厢里本来就冷,现在更冷了。季寒枝偷偷瞟了一眼,只看见了他袖口上闪闪发亮的黑宝石。资本家就是资本家,万恶的资本家!这么好的车,估计她这辈子也开不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季寒枝又变成了一颗柠檬,透着酸味,细细的颈子沮丧的垂起来。
骆正阳忽然朝她逼近。季寒枝大惊并且往后躲:“怎么了?”
他没说话,半响冷冷开口:“安全带。”
季寒枝连忙点头,扣上安全带,心中默念圣经。骆正阳转过视线,启动汽车。车厢里气氛诡异瘆人,季寒枝就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面挣扎,还是决定意思意思:“骆……骆总,您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没有声音。
车窗外景物飞速往后移动,她尴尬的想咬舌自尽,看车子居然在一个路口转弯了,季寒枝连忙开口:“这个,我家在右边。”
依旧沉默。
好吧,她应该保持沉默。
季寒枝不说话了,许久,居然听见了骆正阳的声音:“前天。”
她呆住,这才反应出骆正阳是在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这么久了……该过去的也都过去了……季寒枝嗯了声,却觉得车厢里越来越冷,她没有察觉,这股冷气来源于某个脸黑的能与炭媲美的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
骆正阳觉得他的一系列反应都不正常。自从在面试办公室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变得不正常。他说不上是恨,也谈不上是爱。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就开始胸口剧烈起伏,胸腔和血管砰砰直跳,简直要从太阳穴里涌出来。他压抑,看见她在路边的声音,又选择了刹车。
季寒枝连忙点头:“蛮好的。”
她看向窗外祈祷这漫长的路程能够结束。
骆正阳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偷偷把家里的一辆车开出来载着她去兜风。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居然担心他没有驾驶本,傻不愣登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往外看。他起了坏心,一路飞驰,到了目的地她吓的脸都白了,脚跟子软的走不了路。现在过了这么久,他的车也换了,心态也成熟了,可是唯独副驾驶座上从来没有坐上过别的女人。
怎么久了,估计她早就忘了。
骆正阳绕着b市主干道开了几圈。越让自己平静,脑子里的回忆越像潮水一般涌出来。他加速,终于到了季寒枝的大学门口。
强忍着把季寒枝锁在车里的冲动,骆正阳打开中控锁,面无表情:“你到了。”
季寒枝心里惊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读书的,木讷的点头:“谢谢……骆总,那我先下去了。您……路上注意安全。”
骆正阳几乎是从鼻子里嗯了声,抬起眼皮看女人离去的背影。
迟早有一天。
季寒枝觉的如芒在背,身后具有侵略性的视线很不舒服。她低着头加快脚步,逼自己回头摆了摆手以示告别,可那辆高级轿车早已经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