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琳大小就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负,姨母年轻的时候在盛京那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自己与之三四分相似,便能艳羡不少人。
但如今瞧着竟有人在容貌上压过自己,无端一股怒火挑起,又想起这是在荣昌王府,只能按捺下来,憋屈地道了声:“表妹好。”
顾怀瑜只当是不知,笑着与二人打了声招呼。
张氏坐在一旁,面上淡漠,心里依旧对顾怀瑜昨日的出言不逊有些不虞,见老夫人向她瞟过来,忙笑道:“你译成表哥与仪琳表姐,同你和湘儿一样是双胎,日后你们姊妹间可得多走动来往,好好培养感情。”
顾怀瑜笑盈盈应了声是,便同老夫人聊起了别的。
观她言谈举止更无半分粗鄙之色,张仪琳更是郁猝,她早已将王府当成了囊中之物,心里暗骂,小狐狸精!这才回来几天啊,就跟祖母亲亲热热的。
张仪琳那番模样,自是逃不过老夫人的眼睛,心下越发得不待见她起来。隔三差五来打秋风也就算了,还没什么礼数,真当王府是她家了!
可这话她又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摆了摆手,道:“行了,既已照过面便都回去吧。”
几人起身告退,没两步又听老夫人道:“玉仪,你留下。”
张氏闻言怔了怔,看了眼前的顾怀瑜一眼又转头看向面色如常的老夫人,道:“是。”
待人小辈离开后,老夫人才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缓缓说道:“怀瑜回来也有好几日了,还未添置新衣,你从账上支点银子,好好给她置办些。你瞧瞧她那样子子,没得叫人说我们王府破落。”
单见顾怀瑜还觉不出什么,但今日与盛装而来的张仪琳相比,就有些落了下层。也不知这张氏心里是怎么想的。
张氏窒了窒,应道:“是儿媳的不是,这几日光顾着寿宴的事了,竟将怀瑜给忘了,我这就安排仙羽阁的绣娘过来给怀瑜量身。”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你知道就好。”
张氏连连称是,拢在袖中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外头的人都道她日子好过,婆婆放权,整个王府都是她说了算,可谁知连每月支多少银子出去,老夫人都要时不时检查。
这种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出了寿安院门,顾怀瑜不欲与二人多说什么,抬脚便往棠梨院走。
“表妹!”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顾怀瑜皱眉,压下心里的厌恶,就见张译成已然绕到了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张译成原是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上,他不明白王府有什么好来的,偏他妹妹整日都想往这里跑,还非得拖上他。
耳边听着妹妹恭维老夫人的话,他心里有些瞧不上,刚一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就见门口进来一女子,窈窕娉婷。
他平日里见惯了自己与妹妹的模样,旁的人一般还入不了他的眼,这会倒是眼前一亮。
“有事吗?”顾怀瑜问。
张译成视线在顾怀瑜身上来回打转,最终落在她脸上,有点移不开视线。
她穿了月色暗纹长裙,鬓边只簪了支玉兰钗,纤纤柳腰不盈一握,既简单又不失清雅。顾怀瑜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身段却有些成熟了,莫不是这庵里的风水是要养人一些。
他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绿枝与红玉往前了半步,齐齐挡住张译成的目光。
忽然出口叫住顾怀瑜也是冲动使然,张译成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从口中憋出一句:“这些年,你受苦了。”
顾怀瑜连表情都未变过,眼神疏离看着他:“谢表哥关怀,如果表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张译成愕然,张了张嘴还未出声,顾怀瑜已经抬脚离开。
待人走远后,张仪琳才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剜了张译成两眼:“你可别给我搞什么小动作!不然我饶不了你。”
张家自嫁了一个女儿到王府后,便觉得这是条捷径,又见张仪琳生得眉眼如花,越发将娇养起张仪琳,半点委屈不给受,但凡有点好的都紧着她来,是以,便养成了张仪琳自我的性格。
张译成怔了怔,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哼!”张仪琳冷哼一声,猛得将人拉到墙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刚才眼珠子都要落到那个小狐狸精身上了,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别坏了我的好事。”
张译成清了清嗓子,有些被撞破的尴尬,他道:“我只是想着她怎么说也算是表妹,想要与之拉近点关系罢了。”
“什么表妹!”张依澄蹙眉:“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的去帮我讨好林湘。”
张译成咬了咬牙,拂袖而走,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没脸没皮起来!刚绕过假山后,就见林湘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笑脸嫣然看着他。
“表哥!”她嘴唇还泛着病态的苍白,在此等了许久,已经有些受不住。
张译成面上泛起尴尬的薄红,也不知方才那些个胡话有没有叫她听了去。
他正了正神色,关切道:“表妹怎会在此?我与仪琳还说拜见老夫人后便来兰苑看你。”
林湘笑了笑:“多谢表哥关心,我只是呆在房内有些无聊,便叫丫鬟推我出来逛逛。”
“表妹身子还未痊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林湘歪着脑袋看了眼顾怀瑜即将消失的背影,“表哥觉得我那妹妹生的如何?”
“自然是极好。”张译成脱口而出,随即又闭了上嘴,在原地呆了半晌。
林湘抬起自己刚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笑了笑道:“如果喜欢……”
“表妹可别寻我开心!”张译成出言打断。
林湘似笑非笑看着他,对于他兄妹二人的心思可清楚的很。
张译成如走仕途,凭他的才能断不可能将张家地位拔的多高,偏生张氏又嫁了王府,对于张家门庭而言,低了,他们瞧不上,高了他们攀不起,正是不尴不尬的位置,唯有借王府之势亲上加亲。
平日里张家太过偏袒,张译成这心里,就当真没点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