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瑾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借给我的银子,我不打算还了,欠得太多,我怕我还不起……”
“我有了出息,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风逐渐静了下来,暗卫退到外面围成了一圈,以防不测。谁也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刻意放缓,毕竟宋时瑾这种语调,跟了他这么多年,谁都没有听过。
他很耐心,一句一句缓缓地说着,用曾经她给他的温暖。
时间流逝,没人在意过了多久,顾怀瑜神情渐渐放松,她低声呢喃着什么,散入风中。
宋时瑾扯开已经有些苍白的唇,笑了笑:“是,我来接你了。”
话音将落,顾怀瑜身子一软,还未栽下去就被宋时瑾搂入怀中,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侧头看向林织窈与陈渊。
陈渊会意,道:“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林织窈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从宋时瑾的话里,她能听出二人早就熟识,但她不想管这个,她在意的是他一个男子这般将顾怀瑜抱进怀里,实属有些不妥。
想了想她道:“我不会乱说,但,人还是交给我抱回去吧。”
“不必。”宋时瑾冷声道。
言罢,竟直接俯身,伸手绕到顾怀瑜腿弯,手臂收紧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林织窈瞧着,想要阻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第51章
山路崎岖难行,宋时瑾玄色的衣袍沾了血,看不出颜色只是湿哒哒一片,双手紧抱着顾怀瑜,面不改色却是走的平稳。
这般模样的二人着实不适宜被人瞧见,是以,临下山之时瞿轶便先一步调来了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
“陈公子留步。”山脚分别前,宋时瑾却忽然开口叫住陈渊,语带恳求道:“我知道你是孙老先生的弟子,曾医治过此种症状,想拜托你替她瞧瞧。”
陈渊面色一变,本无情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犀利,他师傅带着他的时候,一直隐姓埋名,不曾对外透露过身份,宋时瑾是如何得知的!
“无意冒犯,只是与孙老先生有些渊源,如今他行迹不明,只能求助于公子。”宋时瑾微微躬身,将向来睥睨的姿态放得很低。
陈渊有些怔神,尚未开口,便见四周的护卫单膝触地,齐声道:“请公子出手相救。”
他们是宋时瑾最忠心的护卫,跟随他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诧异中带着几分心疼,不需要命令便自发如此。
林织窈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声音低沉哀求:“求求你了。”
今日之事,她责无旁贷,顾怀瑜是她带出来的,若非自己执意不让丫鬟跟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好吧。”陈渊点了点头:“我姑且一试,不过能不能醒来,全凭顾小姐的意志。”
“劳烦陈公子。”宋时瑾颔首。
风撩动纱帐,房间内淡淡的药香萦绕,用了药之后顾怀瑜情绪平稳喝多,仰面躺在床上,羽睫微颤,却依旧没有醒来。
“脖子上的伤没有大碍,修养两日便会痊愈。两个时辰后,我会再来替顾小姐施针。”陈渊一边收拾着细如毫发的银针,一边道:“方才我瞧着宋大人说话时顾小姐情绪有所放松,或许,你可以试着多与她说些……”
“多谢,莫缨,带陈公子先去歇息。”
宋时瑾坐在床沿,看着顾怀瑜毫无血色的脸,失而复得恐是镜花水月的恐惧笼罩着全身,他动了动手指,缓缓抚上她紧闭的眼,指尖有些许凉意传来。
林织窈立在一旁,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开口说话,半晌后,默叹了一口气,转而跟着陈渊一同出了门。
梦境如沼泽,越是想要挣脱便越是深陷进去,顾怀瑜觉得四肢都疼得厉害,黑暗中有人向着她伸手。
耳熟的声音传来:“我来带你回家。”
低语呢喃,宋时瑾不厌其烦缓缓说着昔年往事,房门忽然被推开,绿枝端着药碗进门,看了一眼宋时瑾,道:“主子,小姐该喝药了,还有您的伤……”
府中没有细致的丫鬟,宋时瑾不放心用粗使丫头,也不想其他男子碰触,早在回府之时便命人去将绿枝喊了过来。
宋时瑾头也不抬,朝着绿枝伸手:“小伤无碍,药给我吧。”
绿枝依言照做,将药放到宋时瑾手中后,便听他又道:“她不方便挪动,什么时候醒来也是未知,你派人去知会林修言一声,告诉虞老夫人,就说林织窈留宿。”
“是。”
绿枝退出门外,将房门合上,宋时瑾才扶起顾怀瑜靠在自己身上,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舀了一勺缓缓喂到顾怀瑜口中。
酸涩苦口的药汁入口,顾怀瑜很是抗拒,蹬着舌头将药汁全数吐了出来,洒了半身。
宋时瑾无奈的叹了口气:“乖,将药喝了。”
复又舀了一勺,他想了想,颠倒过勺子用勺柄撬开她紧闭的双唇,压住舌根处倒入,好容易喝下一口,顾怀瑜说什么也不再张嘴,咬紧了牙关,怎么也撬不开了。
终是怕伤了顾怀瑜,宋时瑾敛眸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药碗,这么久只喂下去一小口,再耽搁下去,药凉了就无效了。
好半晌之后,他忽然端起药碗灌了一口,接着拇指与食指扣住顾怀瑜下颌关窍处,俯身贴上她冰凉的唇,将药汁慢慢渡入。
顾怀瑜依旧抗拒着想要摆脱这种难闻又苦涩的味道,无奈嘴被堵住,以鼻呼吸间,药汁便顺着流了下去。
温香软玉在怀,她冰凉的唇柔软到不可思议,带着淡淡的香味,宋时瑾却心无杂念,半点旁的心思也没有,眼瞧着碗中汤药快要见底,房门倏然间被推开。
“怎么回……”林修言话说了一半,呆滞在了门口:“……事?”
宋时瑾有一瞬间的窘迫,片刻之后摆正了神色,沉声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一边说着,一边将顾怀瑜轻轻放倒在床上,又仔细地替她掖了掖被子,才起身道:“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