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蛊虫已经听不懂母蛊的召唤,在闻到蛊虫身上的奇香之后,肉虫涌动了两下肥肥的身躯,向着蛊虫爬了过去。
老婆子捂着脸,跌坐到地上,“高黎,这笔账,我苗仙儿记下了!”说罢,宽大的袍子一抖,几只虫子从里头掉落,向着门口袭来。
“拿火烧!”顾怀瑜扬声道。
还好,孙神医让她带着桐油,林修言一把接过之后,泼到了门槛至少,然后飞快打落廊下的灯笼,点燃了门槛下铺着的地毯。
虫身烧焦的瞬间,母蛊暂时放弃了朝着那只蛊虫爬。
“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孙神医在老婆子诧异的视线下,从脖间掏出一支短哨,没有人听到声音蛊虫却在瞬间暴起,弹上了母蛊的身躯,然后钻了进去。
肥虫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来,挣扎两下之后,不动了。
老婆子噗一声呕出一口黑血,孙神医这才道:“可以了,进来抓人!”
将虫子重新收回瓶子里,看着林修言的人将苗仙儿捆的严严实实后,孙神医才擦了擦脖子里的汗,虚脱地坐到了榻上。
“把她一并带下去!”顾怀瑜指了指张仪琳。
现在不知道宋时瑾那边情况如何,顾怀瑜还暂时没有空去料理她。
平复了半晌,孙神医才缓缓道:“是德妃!”
第106章
孙神医的声音很小,小到离他最近的顾怀瑜都需要侧耳才能听到。
对这个结果,顾怀瑜毫不意外,若来之前只是猜测,听到那个老婆子喊出高黎这个名字之后便成了肯定。
先前有一点让她一直想不通,杀掉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什么这幕后之人要设计这么复杂的一个方式,绕着圈子来毁掉她。
如今看来,很可能是与孙神医有关,不,应该是与先皇后的死和大皇子的下落有关。
若她所料不错,当日在围场遇袭,掉出那块玉扣之后,不止是引起了皇上和高首辅的关注,四妃定然也在其中,孙神医对德妃的那股恨意,让她不得不怀疑,先皇后的死是德妃做的。
至于为什么要对自己和宋时瑾同时动手,或许是德妃已经知道了什么。
粗嘎的声音打断了顾怀瑜的沉思,“姓高的,我真是小瞧了你,我输了,我认命。”
肥硕的蛊虫一死,苗仙儿也似乎丧失了生机,整个人又苍老了几分,看起来就像行将就木的重病之人。
孙神医看也懒得看她一眼,面上无所谓,心里却不敢掉以轻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苗仙儿这种级别的老妖婆,若她没有为自己留后手,孙神医打死也不相信。
所以待四肢回力之后,又亲自将人押送到了棠梨院。
诺大的王府安静的出奇,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整个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了院子里的这些人,棠梨院中忽然腾起火光,烧掉了偏房,却未惊动任何一个人。
另外选了个四面都未开窗的暗室,孙神医提着苗仙儿就将人扔了进去,然后向着林修言安排来的护卫道:“去找几只狗过来与她关到一起,门缝里都要泼上狗血,无论她在里头说什么,都不要开门,也不要和她说话!”
万物皆可下蛊,但有一物例外,唯有狗能避其害,苗仙儿养蛊多年,最怕的就是狗。
果不其然,孙神医话音将落,一副任人宰割模样的苗仙儿便睁开了眼,眸中闪过惧怕,厉声道:“高黎,你若是敢,老婆子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方才那只蛊,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母蛊。真正的母蛊还在沉睡,子蛊就在德妃身上,她知晓了那么多的秘密,不得不为自己留这么一手。
可高黎竟然敢将她和狗关到一起,她出不去,不能放蛊,无法继续喂养蛊虫,母蛊一醒,若被姓高的发现,这可就是断了自己的生路。
“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孙神医冷声道:“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留下通风报信的机会吗!”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暗房内的气氛有些凝结,直到数十只狗被牵到了房内,苗仙儿才缩到了墙角,孙神医环视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之处,锁上房门让人泼了狗血之后,便大步离开。
风静了下来,夜空中盘踞着的黑云缓缓飘开,露出圆盘似的月。
清冷的光照将厅内坐着的三人照得面色凝重,时间过去越久,顾怀瑜就越加坐立难安,端着茶不停地喝着。
绿枝一直没有回来,她不得不怀疑宋时瑾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门口忽然落下一个黑影,快步踏入房内,低声在林修言耳边低言了几句,他面色一变,低声道:“加派人手,务必给我找到人!”
顾怀瑜正欲说话,心里忽然一悸,整颗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住,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去,冷汗大点大点往下滴着。
孙神医吓了好大一跳,赶忙问道:“小鱼儿,你怎么了?”说罢就扯过她的手,探了探之后发现并未有中蛊的痕迹。
顾怀瑜沉沉吸了一口气,心里那股悚然越发强烈起来,连耳朵里都听到了咚咚的心跳声:“感觉有些不太好!”
“要不,你先去休息休息?”林修言道。
顾怀瑜摇头,声音有些低“我担心他出事了!”她直觉,这股不安与宋时瑾有关,他现在应该非常危险。
林修言目光落到唇色有些发白的顾怀瑜身上,想了许久还是缓缓道:“宋时瑾不在府中,我的人也与莫缨也失去了联系,连绿枝,也没有找到。”
顾怀瑜腾一下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他!”
林修言一把拉住她:“你别冲动。”
“哥!”顾怀瑜看着林修言,神色非常认真:“我想去找他。”
林修言咬了咬牙,摇头:“你留在府中等着消息,我去找他。”并非他刻意拦着顾怀瑜不让她去,他只是担心,顾怀瑜并不会武功,若对方是连宋时瑾都没办法解决的人,她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顾怀瑜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唇,指甲在手心上掐出深深的红印子,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是我冲动了,我在府里等你们。”她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去了成为拖累和负担。
孙神医眸光一沉,看了一眼外头被月光照的蒙蒙亮的天,时间已过这么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