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二皇子听她所言,眼角狂跳,猛地跪倒在地:“父皇,这老婆子分明是在胡说!凉夏在十年前便因病暴毙,若活到现在也不过二十五六,您且瞧她的模样,怎么可能是凉夏。”

皇帝还未作声,苗仙儿便道:“我族之人养蛊皆是以心血喂养,我老成这样也并不奇怪。当年我便知晓德妃是个不择手段之人,所以在给大皇子下蛊之时,我同时也给德妃下了,若是你不信,可以想想,这几年每逢阴雨天,德妃是否总是心疾发作无药可医,只能硬生生挨过三日。”

二皇子神色大变,德妃有心疾这事是事实,苗仙儿也确实是当年的凉夏,只是他如今已经因符家的事受到了皇帝的猜忌,若再牵扯出先皇后一事,而今往后想要翻身,几乎没有可能了。

“我母妃有心疾,宫里宫外知道的人不少,并不能证明你就是凉夏!”卫峥心绪杂乱,疾言厉色道。

苗仙儿嗬嗤嗬嗤笑了几下,并不再与他多纠缠,接着方才的话道:“直到日前我接到大将军命令,将引发噬魂蛊的药粉交给了蒋翰,等宋大人一昏迷,便会由我操纵蛊虫至其暴毙,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大皇子并没有死于走水。”

大殿内落针可闻,在想明白苗仙儿的话之后,朝臣几乎个个都要瘫软在地上,下意识想朝宋时瑾看去,又忍住了,一颗心猫抓似地挠。

他是大皇子?是先皇后唯一的孩子?也是皇帝念了多年的皇子……

高正远仿佛突然愣怔在了当场,抖了抖嘴唇之后,看着苗仙儿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都以为死了的大皇子,便是如今的宋御史宋时瑾!”

苗仙儿猩红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当年因为皇上对大皇子感情淡漠避而不见,加之皇后察觉到自己身患奇毒命不久矣,在德妃使计误导之下,命她身边的丫鬟火烧了椒房宫偏殿,将真正的大皇子与一具死尸换下,暗中护送到了宫外,那些护卫,还是符澜命自己手下穿了龙鳞卫的衣服去杀的!”

真真假假参半,苗仙儿只是按照交代下来的话说,无怪她会这般老实,因为她还想苟延残喘活下去。

她虽是人人惧怕的草鬼婆,可并不会武功,因从幼年便以身作皿养蛊,体力甚至还不如小孩。被抓的这些日子,她起初还想着要逃跑,但高黎那个杀千刀的在她全身泼满了狗血。

干了又泼,周而复始在身上结下厚厚的一层血衣铠甲,蛊虫最是怕那东西,失去它们的帮助后,苗仙儿想要出逃无异于痴人说梦。

也因为狗血加身,蛊虫长时间放不出去,便会开始反噬主人,这种噬体的滋味比死还难熬,若没有孙神医的药压制着,体内的那些虫子便会开始啃噬她的皮肤,疯狂繁衍撑破她的身子爆体而亡。

所以她没有选择,只能屈辱的听之任之。

苗仙儿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一事,当年大皇子与皇上并不亲热,也是德妃命人做的。”

孙神医蹙了蹙眉,这件事在审问她当日,她并没有说出来。

苗仙儿在地上磨了磨后背,那里恶痒恶痛,她只是想早点说完早点解脱而已。

所以,她转了转猩红的眼珠,看向宋时瑾大声道:“大皇子,你可还记得,记忆中最令你厌恶的龙涎香。”

“你说什么?”皇帝勃然色变,心口重重起伏连嘴唇都开始发抖:“什么龙涎香?”

“大皇子起初与您并不生分,见着谁都是笑嘻嘻的模样,可是后来见着您就哭,您不奇怪吗?”苗仙儿红眸锁着皇帝,极为缓慢的说。

殿内落针可闻,朝臣额上挂着的冷汗一滴滴砸到漆黑光亮的地板上,一场御前公审发展至现在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本来好好的审着谋反案子,怎的宋时瑾摇身一变就成了大皇子,而且皇帝那模样并不惊讶,难道说,他一早就知道了。

柳贵妃缓缓抚着指上带着的红宝戒面,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意外,今日之事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不着痕迹看了皇后一眼,见她眸中泛着晦暗不明的光,勾了勾唇角后,移开了视线。

“是谁?”皇帝问道。

毫不意外,苗仙儿回答:“是德妃。”

“稚子年幼不识人,通常只是以气味及动作和颜色分辨,皇后出了月子后,大皇子依例由东六宫皇子所的奶娘照看,每日半夜,德妃会命静秋潜入皇子所,将熏了龙涎香的帕子盖住大皇子的眼睛,用针去刺他脚指甲盖,待他想要哭,便会捂住他的嘴。久而久之下来,大皇子一闻到龙涎香便会条件反射觉得痛楚……”

“这个毒妇!”皇帝红着眼怒道。

当年卫昭的出生让他很是兴奋,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甚至还生出了等他年满周岁便立为太子的想法。

可是尚处襁褓中的卫昭生的玉雪可爱,见了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唯独看到皇帝便会哭闹不止,起初皇帝还不以为意,只道是自己长得严肃吓到了他。

紧接着宫中传出了风言风语,说卫昭生得既不像皇帝也不像皇后,唯独像舅舅,难不成皇后是因为孕中日日思念高黎,所以才造成了这种缘由。

皇帝听在耳里疑在心里,卫昭是他所出不错,可再见到他时难免就会想到高黎,他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一个高雅和高黎,成了他过不去的一道砍,再加上他得到高雅的手段并不光彩,高黎的离开也是他背义所为。

所以每每见之,心中就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挫败羞耻,既想卫昭的亲近,又恐于见到他,随着他日渐长大,这种心情也就愈甚。

“把她给我押上殿来!朕要亲自审问她,如何狠得下心来对着一个襁褓婴儿下此毒手!”

卫峥张了张嘴,心跳仿佛要自嘴边冲出来,他筹谋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的时间,甚至不惜陷害亲舅舅保全自己,难道注定了今日是逃不掉的吗?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头已经升至正中,自殿外涌进来的热风却吹不散殿内的阴寒,每个人脚都站至酸痛,还是不敢挪动半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外传来锁链的声响,四个人高马大的禁军神色凝重,盘布在德妃前后左右,手中握着的铁链在德妃肩膀处交汇,四方用力收紧之下,德妃不能动弹分毫,只能以屈辱的姿势被大力拉扯到殿中。

第130章

只昭华殿到此这么短短一小段路,德妃杂乱的鬓间已经起了汗,顺着侧脸汩汩流下,裹走脸上血污冲刷出条条白印。因殿内宫人被押至暴室,昭华殿形同冷宫囚狱,无人侍奉打理,加之蛊痛时不时发作,她脏得比当日更甚,形容若乞丐。

甫一被带上殿,四个禁卫手上齐齐用力,德妃腿窝一弯,重重跪了下去又被拉扯着直起上半身。

依旧跪在一旁的卫峥见状,浑身肌肉不自觉地紧绷,两腮鼓动些许牙龈间泛起甜腥味。他的母妃生来高贵,自小到大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符慧柔,你可认得此人?”皇帝眼眸微阖,指着形容可怖的苗仙儿问道。

符慧柔乃德妃本名,已经多年未曾有人叫过,德妃稍稍怔神之后看了一眼蜷缩成团的苗仙儿,然后抬眸直视着皇帝痴笑,状似疯傻并不言语。

高正远神色冷凝,目光中不乏刻骨的恨意,在与孙神医对视一眼之后,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孙神医手握长针,撩袍蹲于苗仙儿面前,而后以迅雷之势将针对准苗仙儿腹部一处刺了进去。

长针刺破皮肉,较之蛊虫啃噬之痛算不得什么,苗仙儿只稍稍抖了一下没有旁的反应,倒是德妃面色突变,口中痛嚎一声,被铁索捆成直跪状痉挛不止。

二皇子卫峥红着眼眶抬头,厉声道:“高大人!你们这么做是否过分了些?”

高正远冷冷瞥了一眼德妃,仿佛听不懂一般,不紧不慢道:“过分?二皇子是指老臣父子二人不该这么对苗仙儿吗?你放心,那针扎不死她,刺中的只是她身上的蛊虫而已。”

说着,孙神医捏着针尾旋了几圈,德妃痛叫声更大了些,挣扎起的巨力险些让护卫拉不住。

高正远分明就是故意的,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峥怒目相视,心口剧烈起伏,只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二人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