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父母厌憎打骂,被人背叛利用产生的孤寂埋在了他的骨子里,血脉里,不是她身为女人,身为妻子的人能抚平得了的。
她不能,但裕渝能,浴渝是他的血脉,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孩子,他能抚慰他心底最不能容忍被碰的伤痕。
他喜爱裕渝,有裕渝觉得完整也好,觉得安慰也好,看在柳贞吉的眼里,都是他在慢慢地自愈过往那些他那些不会吐露出一字的心伤,而她身为妻子,自然乐观其成。
她希望她能带给他幸福,也希望他的孩子也能让他觉得幸福满足,他的心灵健全强大,心中没有伤害,这样的话,身为一家之主的他才会带着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个度,但他现在所做的,柳贞吉完全没觉得超过那个度,所以说起他们王爷对小世子的珍爱,她都是以笑着取笑居多,但管她从未管过,且裕渝到了她手中,要是有挥手蹬小腿的小趣事,等他一回来,她也会乐滋滋地告诉他。
等到六月一过,宫中来了皇上催他们回去的信后,顿时,柳贞吉就发现她家王爷身上的那些轻松愉悦消失了大半。
这夜裕渝睡后,周容浚躺在柳贞吉的腿上,看着远处的摇篮好长的一会也没说话。
“不想回吗?”柳贞吉看着沉默的他有些心疼。
周容浚没回答她。
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回去,他不可能呆在昆山一辈子——要不然,他不会每日都练将,也不会大收四方密信,更不会步步筹划四处安兵插将。
但回了,她要操心府里府外大小的事情,她会很辛苦,而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陪在裕渝身边,陪着他长大。
周容浚舍不得。
他这二十来年,从没像在昆山的这段时日一样,他最要紧的一切都在他的身边,他每日开怀得就想日子这么一直重复下去。
周容浚伸出手,把她的手抓到手里,送到嘴边轻咬了几下,等咬出了齿痕,他抬头看她,“疼吗?”
“不疼。”她笑了起来,眼睛里有着清澈干净的亮光。
这就是他的舍不得,回去后,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笑得毫无负担了,别人不会像他心疼她那样对她好,舍不得为难她。
人上人的路就是这样,他踩别人,别人也会以同样的力道踩到他头上来,而她身为他的王妃,不能幸免。
“我不会再有别的人。”他垂下眼,把她的手放在心口,淡淡道,“但是,有些路,必须你代我去走,我不能像以前那样扶着你走了。”
“知道了,”他很平静的一句话,听在柳贞吉耳里,心口狂跳不休不算,还生疼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无声地流着泪,又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她必须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以后的变数,不能像之前那样为了自己的良心好过点就去逃避,或者以懦弱为借口,视而不见。
他们平静安宁的好时光,就要到头了。
“我回京之后,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京城,去年南方水灾拨下去的五十万两银子,和前十年每年拨下去的银子加起来,层层下去,被江南一系的官员剥分了个七七八八,今年父皇可能会让我随银子下江南。”
“那就是还用你?”
周容浚起身,把她反抱到怀里,在她肩头深吸了口气,点头道,“用我,太子妃刚死,太子再想,也下不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