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洪文人倒是不差,印象中他好像跟沈琛和林三少和关系都还不错,可是他偏偏有个掌控欲太强的母亲,上一世他一连和离了三次----次次娶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女儿,次次都闹的不欢而散。
虽然大家都说是袁洪文花心的缘故,可卫安曾经听沈琛和林三少说过,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长安长公主对他们小夫妻的事干涉得太多了,细致到她们夫妻同房的时间都要问的一清二楚并且加以安排。
所以才导致袁洪文最后几乎成了鳏夫。
这样的人,再好也不能嫁。
何况以卫安的身份嫁过去,再以长安长公主对儿媳妇求知欲过旺的个性,许多事都根本不方便做了。
她阖上了手里的纸摇头:“公主虽然有诚意,可是这门亲事不能结。不光是我……”卫安认真看着卫老太太:“府里的姐妹们都不行。长安长公主的女儿要嫁的是临江王府,如今端王已经倒了,在圣上那里,首当其冲被忌惮的就是临江王府了。能不沾上关系,最好便不要沾上关系吧。”
卫老太太自己也是这个意思,嗯了一声,又问卫安:“那你对你的亲事,可有什么想法?”
她说到这里,微微压低了声音,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这回圣上给各家世子选妃,自然是不能有你,可是你的婚事,拖得越久,怕越是不能由我们自己自主……”
隆庆帝此刻是还不那么忌讳郑王,可是谁能说的准以后呢?
到时候要真是想在卫安的婚事上动什么手脚,谁也拦不住。以卫老太太的意思来看,还不如早早的就自己先把亲事定下来,趁着隆庆帝不在意的当下,定了亲事,到时候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只是她一看卫安愣住的模样,便知道现在提这些,对于卫安来说实在是太早了,不由便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失笑:“是祖母想差了,你哪里会想这些?”
她顿了顿,心里大致打定了主意-----如今是不行了,不如等再晚些时候,回去云南,在云南找找……那里总有些旧相识,能离开多事的京城,总是好的。
卫安一怔之下立即回神。
原来时间过的这样快,她从梦见自己女儿而从梦境里重生到现在,原来已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了,快到她已经又要快到能嫁人的年纪了。
嫁人,她想起上一世的大红嫁衣,再想起彭采臣的脸,还有到最后梦里那个澡盆里面色青紫的婴孩,面色瞬间铁青。
彭家却不了解她的心潮起伏,很快便如约的送来了请柬。
彭大夫人向来是乐意看女儿跟卫安亲近的,听说要请卫安过来放纸鸢,立时便答应了,还叮嘱了儿子这一日务必不许出门。
既然是用放风筝的名义请的人,自然就要在风筝这个主意上动脑筋,在彭大夫人的催促下,彭采臣很是发挥了自己的人缘,往袁洪文那个败家子家里借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纸鸢来,各种造型的都集全了。
听说卫安喜欢养花,如今又恰逢秋季,还往山上去求了几盆各式各样品种的菊花来,装点在休息用的临湖的亭子里。
彭大夫人满意点头,觉得儿子肯听话便是好的,听了儿子和女儿回话,便将手里的佛珠交给旁边的丫头拿着,自己看了儿子一眼,让女儿跟底下伺候的人都出去,轻轻朝儿子招手。
彭采臣已经许久不曾跟母亲这样亲近了,一时还有些不大习惯,等彭大夫人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略有些别扭的往前站了站。
彭大夫人伸出一只手,扶着他站了起来,领着他绕过屏风进了内室,问他:“怎么样,心里还有不甘愿没有?”
彭采臣扶着母亲往里走,老老实实的摇头:“父亲和母亲总不会害了我,这么一想,也就没什么不甘愿和甘愿的了。反正是要去做的,那不如就做的好一些。”
彭大夫人很为自己儿子有这样的想法而而骄傲:“说得好,既然要做,就得把事情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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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泥潭
紫金四脚麒麟瑞兽香炉里头冒着令人安心的檀香味,彭大夫人透过这层层烟雾去看自己儿子,思索再三,还是轻轻朝儿子点了点头:“你既已经学会这样想,有些事,母亲也不想瞒着你,你坐。”
彭采臣依言坐了,慢慢抬起头看着母亲。
彭大夫人葱白的手端着一盏茶,眼睛看着杯中茶叶浮沉,半响才轻声开口:“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当初在云南有生意?”
彭采臣当然知道。
做的还是不怎么好做的生意-----给那帮暴民提供兵器,这是大罪,可就是靠着这个,彭家才靠上了楚王。
从而能在楚王的提携和暗中帮忙,靠着楚王的人脉一路又重新回到了官场。
彭怀能做到如今的户部侍郎,也跟这一点脱不了关系。
正因为这样,彭家是投入诸多的,许多事楚王不方便出手,都要彭家的人出面跟云南那些官员和暴民周旋。
前阵子楚王出事,血流漂杵,菜市口的血腥味足足半月未散,彭家其实也已经风雨飘摇,上下人心浮动。
那阵子父亲根本不敢合眼,邱楚英一出事,全家念佛……
他还记得有一天父亲跟二叔大半夜的出门去,到快天亮时才回来,母亲也一夜未睡,后来终究不曾牵连到他们彭家来……
他懵懂的点头:“咱们家是帮楚王做事。”
那些生意的大头自然是孝敬了楚王,可是他们彭家赚的也不少。彭大夫人笑了笑,想一想当初事发时如何担惊受怕,此刻竟不知为何,还能笑得出来,片刻后才理了理思绪点头:“你说的是,也不是。咱们家为楚王做事,可是你忘记了,你姑姑是当今德妃…还有个姑姑呢?是当今的临江王的瑜侧妃。”
彭采臣自然知道,他有些明白母亲的意思了,狐疑的望着母亲,缓缓的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扇子。
彭大夫人看儿子似乎有些领会,便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盯住儿子的眼睛:“你祖父便是因为爵位被夺而死的,我们靖安侯府几代忠良,却因一点小错便被夺爵降等,你祖父至死也不能瞑目,你父亲…他一直耿耿于怀。”
这彭采臣也是知道的。
他自小便听父亲说祖上如何如何荣光万丈,很知道父亲的怨气和不甘。
而彭德也不是个只会不甘的人。
他是这一代里头最知变通的人,也幸好老爷子教得好,把一个个儿子都教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地----通通都只知道要光复门楣,一家子齐心协力的,就为了一个目的,把自家的爵位重新要回来,要叫彭家重新立在世家勋贵中的前头。
彭德也不是只会说,他从很早便开始钻营门路了。
家中男孩儿们不必说,那自然是要仔仔细细的调教,绝不能有一个不出息的败家子弟,女孩儿们也都有各自的用处------联姻拉关系,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