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萧家一样,甚至比萧家还甚,连谢家的势力和楚王留下的东西都给了楚景行了,要是事发,隆庆帝容不得她,临江王照样容不得她。
她只能跟着楚景行一条道走到黑了。
仙容县主有些紧张的问他:“那您想怎么做?”
楚景行没有回答她,站起来仍旧看着外头已经不再小声交谈,可是结伴离开了的沈琛跟楚景吾,露出一抹悠长的笑意。
凤仪宫里的方皇后并没有休息,她才进了寝殿没一会儿,便迎来了隆庆帝,因此只好打点起精神陪他说话。
隆庆帝比从前温和了许多,待她的态度让她有些恍惚,总以为是回到了从前两人刚大婚的时候。
她却并不为此觉得欣喜。
因为这天差地别的态度之中,如今隔着她儿子的一条命。
她沉默的给隆庆帝端了杯茶,便坐在一旁垂头绣着手里的荷包。
隆庆帝走近前看了一眼,见图案是蟾宫折桂,便有些伤感,沉默了片刻才问:“是不是给阿满绣的?”
方皇后隔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手里的针线却如何也再落不下去,良久才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阿满之前一直吵嚷着要,说看见了永和有,缠着我亲自给他绣。可我哪里有时间理会这个?让奶娘和尚衣局的人给他绣了一堆,可他都不肯带。我嫌他脾气大耍性子,越发不肯给他了。可现在……他虽不能带了,可我却后悔了…还是给他做一件罢。横竖是个念想。”
隆庆帝被她说的难过至极。
人活着的时候自然是有千般不是。
可是一旦死了,那些不是也成了好处了。
何况还是个孩子。
说到底也就是脾气暴躁了些,他以看接班人的看点看他,自然就难免觉得四皇子处处都不好,可一旦以孩子的父亲的身份看他,当然又觉得四皇子到处都是好的。
他记得想亲自抚养四皇子时,四皇子每每到晚上也不肯睡觉,只有等到了他,才会闭上眼睛。
那一份依赖,再也不会有了。
他这么想着,只觉得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咳嗽了许久,竟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
方皇后也有些慌了,看着手帕心神剧震,一时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料到隆庆帝的身体竟已经不好成这样了。
之前是知道隆庆帝最近身子不大爽利的,为了这个还曾几次召他信任的几个道士进宫给他炼丹药,可是并没有想到已经严重到咳血的地步了。
她稳住了心神,握住隆庆帝的手,有些焦急的想要转身叫人:“您等一等,我去让肖姑去找孔供奉来……”
------------
第720章 游说
隆庆帝自己卷手咳嗽了几声,很快便出声让方皇后不必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最近火气上头,又没有休息好罢了,你别着急。”
方皇后半信半疑,却并没有坚持再去让肖姑进来,只是坐回了位子上,有些犹疑的问:“真的不必去请孔供奉来好好瞧瞧吗?”
隆庆帝最近不知怎的,越来越迷信方士了。
他最近最信任的不是之前的首辅夏松,也不是一直以来都得他青睐的钱士云和林三少,反而成了几个道士。
从前她倒是在这些事上很上心的,毕竟要替儿子打算,还曾经想过投其所好。
可是后来便渐渐的不再抱有指望了。
因为隆庆帝对这些道士们保护得很,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接触得到。
他还专门在皇宫里开辟了一处地方给他们起炉炼丹,这些道士们都只供他一人驱使,一个个鼻孔朝天。
现在方皇后却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隆庆帝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见方皇后手里不停的仍旧绣着她的荷包,便叹了一口气,问她:“你是不是在怪我?”
方皇后绣花的动作便顿了顿,而后才又仍旧下针如飞,淡淡的否认:“您多虑了,我有什么好怪您的?”
他们互相之间,如今不自觉的又回到了从前相处的那样,没有太多顾忌,连自称都不再以朕、或是臣妾来自称,而是如同从前那样,在对方面前都称‘我’了。
可这样也没让他们的关系更缓和一些。
隆庆帝看出了方皇后的冷淡和疏离,便悠长的叹气,双手放在膝上,不失沉重的道:“你该明白朕的处境的。”
他称呼了方皇后的闺名,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愤怒:“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阿满死了,我心里也跟你一样难受……”
难受吗?
方皇后不再动作,抬头冷淡而充满讥诮的看了他一眼,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自言自语的道:“难受吗?圣上真的难受吗?”
她嘴角噙着一抹怪异的微笑,不以为然的道:“臣妾还以为您该是开心的,松了一口气的。毕竟阿满有病,是个累赘。”
从前这样的话自然不敢说。
可是现在人死了,反而倒是不怕了,也没什么忌讳了。
隆庆帝也并没有动怒,他沉默了一瞬,才道:“你竟这样以为?”
他神情还算平静,可却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才道:“朕知道你是在记恨朕,觉得朕偏心小五,冷待了阿满。这回出事,小五也一并在场,朕却并没有动小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