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送上京城的路上丢的。”洪新元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母亲身体不是很好,家里又没个姐妹跟她做伴,我岳父便提议让我将女儿送上京城去,好在京中教养。就是为了怕不稳当,我还特意雇了镖局一路护送,可是人竟然还是丢了……”
严公公哟了一声,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打发了正给他摆弄腰带的少妇,神情凝重的道:“这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按理来说,您这等身份,一路上又有文书,各地官府都会照料,加上还有镖局的人在旁边护着,怎么也不能丢了才是…”
他有些怀疑了,洪新元不是看着宫里出了事,他干爹安公公不知道怎的,最近竟都没信送来,想就趁火打劫,设计陷害他罢?
他一脸警惕,洪新元忍不住便苦涩的摇了摇头:“下官也不知道,反正这人就是无缘无故的丢了…管家跑回来告诉,我才敢相信人是真丢了。现在镖局那帮人也都在赶回来的路上……”
严公公忍不住打断他:“镖局的人做什么吃的?他们也没线索?”
“他们也死伤惨重,死了六七个人,伤了十几个,除了死了的,还留下了几个在当地协助官府调查,其他的人都准备赶回来了,据他们说,凶徒在驿站并没有大杀四方,是直奔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去的,好似早有准备,且目的就是他们。”他语气焦急:“这帮人若是只求财还罢了,可是现在他们分明就是另有图谋,这才令下官真的急了。”
严公公有些明白了:“洪大人,您不会觉得是我干的吧?”
“这怎么会?”洪新元急忙摆手,也顾不得再说其他的了,直接便道:“我是知道的,严公公您最近都忙着处理事物…”
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事实上,因为宫里安公公那边没有信传来,严公公也就不知道东瀛那批订单到底该怎么抽成,也跟洪新元没什么冲突。
洪新元说完了,就又道:“那些凶徒既然是直冲着我女儿来的,而且对我家知之甚详,我怀疑是织造署出了内贼。”
他看了严公公一眼,见严公公骤然抬眼,便垂下眼睛:“下官担心,这些人是冲着东瀛这批丝绸的单子来的,织造署靠着这批单子,今年就能平了去年的亏空,还上国库的银子…扬州税收可十分之一就靠它了……”
难道真的是政敌所为?
严公公就忍不住问:“洪大人,您还是直说罢,到底想怎么样?”
“下官知道严公公人脉广,金陵知府是您旧相识…”洪新元压低了声音:“您能不能请知府大人帮帮忙…”
虽然他消息快,通过岳父知道安公公已经倒台了的消息,可是却也知道隆庆帝并没有撤掉严公公的职务,也没有任何动静,严公公不知道往后如何,至少近期是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严公公的人脉网,当然也就还有用。
换做从前,严公公肯定是不愿意帮他的忙的。
可是现在…
毕竟不是什么小事,而且洪新元也说了,事情恐怕是有人冲着织造署来的,再怎么不和,他们在织造署的油水,可都不是假的,两人都不干净。
要是真的有人要对付洪新元,免不得也会牵连他。
他想明白了这些,再加上想想徐安英,立即就应承了下来:“这话说的,洪大人说的实在是言重了,既然是在金陵附近丢了人,应天府当然会竭尽全力,未免意外,咱家这就修书一封送去,洪大人放心吧。”
洪新元苍白着脸色摇了摇头:“为人父母的,知道女儿丢了,哪里能放心呢?”0
这倒是真的,好好的姑娘家丢了,这可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原本前程似锦的,现在经过这么一丢,名声也就算是完了。
救不救的回来两说,就算是救回来了,以后的日子也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了,严公公叹了声气,口头上说着安慰的话:“洪大人也放宽心,事情未必就那么糟。也可能是一路上有那些见钱眼开的,看令千金排场大,因此盯上了,若是这种,衙门对这些贼匪那都是有些数的,肯定能将人找回来。”
可是能不能完好无损的找回来,那就真的说不准了,丢了的毕竟是个姑娘家呢。
洪新元点了点头:“借公公吉言,但愿我女儿没事…我已经有了些线索了,劳烦您也一同写在信里,劳动应天府顺着线索追寻下去了。”
忙都答应要帮了,那送佛送到西这个道理严公公还是很明白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爽快的应承了下来,立即让人拿了纸笔,将洪新元的话都写了下来,封好了以后交给手底下的人,当着洪新元的面吩咐:“用快马送去,就说是十万火急的事,让知府大人千万上心。”
远水解不了近渴,徐安英再能耐,手也不能立即伸到金陵来,现在严公公能答应帮忙,洪新元就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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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9章 能人
严公公这里答应了,洪新元便片刻都没有耽误,径直从严公公的府邸出来,领着随从回了自己府上。
等回到家,太阳已经高悬天空,织造署的牌匾在日光下亮的摄人,他抬手遮挡了眼睛,下马将马匹扔给了门房,便一路进了书房。
门客幕僚听见消息都早已经等在书房内了,见了他就纷纷都站起来行礼。
他没有力气再跟他们来这些虚的,摆了摆手让他们免礼,自己坐在圈椅里缓了好一会儿的气,才睁开眼睛,戾气逼人的看着眼前坐着的七八个门客:“我已经去过严公公府上求助了,严公公看上去的确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很干脆的就答应了写信去给应天府知府毛彦龙。”
也就是说,可以排除是严公公政敌陷害的因素了。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眼里满满的都是戾气,半响才道:“究竟是谁要在本官头上动土?!”
他在扬州向来经营的很好,因为会做人又有强硬的后台,这么些年来,他跟地方官府互相合作,相处得很是不错。
知府不说,巡抚等人可也都受了他不少好处。
顺风顺水了这么久,他早已经忘记被人算计是什么样的感觉了,现在乍然被人算计,这让他内心愤怒之余,还有不可言喻的恐慌。
底下的门客们看出他的暴躁焦急,纷纷出声请他镇定。
其中有一个便试探着说道:“按理来说,姑娘身边人数充足,理当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就算是有劫道的,那也是有眼睛的,通常不会为难官员家眷,这看着倒像是故意为之,就是冲着姑娘身后的您来的。”
众人都纷纷附和。
洪新元的脸色更差:“可是本官在扬州这么多年,若是说有什么龃龉的,也就是严公公一个了,其他人…”
大家都是同一根绳子上蚂蚱,他不知道那些人算计了他又有什么好处,更想不到到底是谁这么算计他。
底下的人都沉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