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自己都呆了呆,喜欢就送?这个……算理由吗?没等苏仙童细思,耳边却传来三个字。
“心领了。”
“啊?叔……叔……别走啊……叔,这木楼你哪儿不喜欢,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苏公子,留步!”
林莫南走出十余丈,见苏仙童还紧跟在他身后,干脆就停下来,转身面对这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
月华初升,银白的光芒如一层薄雾,笼罩在二人的身上。
“叔,你怎么了?”苏仙童满面不解,茫然地看着他。
☆、129·哪来哪去红衣换黑衣
“我怕你。”
林莫南的声音,微凉如夜风,淡漠似月华。
逍遥道为三千成仙道之第一道,可以说是最接近天道的一条成仙道,然而逍遥道并非没有克星,它的克星,就是颠倒众生道。
颠倒众生道的真谛,是以纯净亲善之心亲近众生,得众生所爱者,自然能得天道眷顾,换句话说,领悟颠倒众生道的人,天生就有使人亲近爱慕的魅力,这种魅力是不受控制的,任何人,不论是普通凡人,还是得道修士,只要与领悟颠倒众生道的修士相处日久,都会不自觉地受到感染。
这本不是坏事,颠倒众生道,纯净亲善,受其感染,人心亦随之纯净亲善,可是,人心本就是这世间最诡异难测之物,一时纯善,未必一世纯善,欲念一生,情难自禁,多少祸端埋于此心,尤其是对修士而言,更是对道的动摇,道之争,轻则长生途绝,重则生死难测,这也是颠倒众生道最后往往变成倾世祸水的根源。
林莫南不讨厌苏仙童,甚至还是有些喜欢的,可正因为喜欢,所以才怕,怕自己的道与苏仙童的道冲突,怕引起道争,道争之险,险于蜀道,险于人心,他不想输,也不想苏仙童输,但自古以来,道争鲜有两赢的局面。
“怕我?”
苏仙童有些傻眼,连忙指尖一划,灵光凝聚出一面水镜,对着脸照了又照。
“叔,我不丑,也不凶,你怕我干什么?”
看着镜中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红衣少年又做了个鬼脸,唔……真帅,就连做鬼脸也是个俊俏非凡的小鬼。
看着他稚气的动作,林莫南忍不住微微一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天赋非凡,但到底经历太少……转而又警醒,这正是颠倒众生道的魅力所在,纵使他心明如镜,澄明若水,也依然会为之掀起涟漪。
“我怕与你,不能共存于世。”
林莫南对道的坚定,无人能比,因为他曾失去过,破而后立的道,远比曾经的极情道更坚定,一旦与苏仙童陷入道争,苏仙童会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绝不会退让半步。
这与他和叶知秋的道争不同,因为叶知秋有退路,那个男人的真正目的,只是渡过情劫,他的那一缕情丝牵系,很难收回,却不是不能收回,无非是代价大了点,一旦道争失败,叶知秋只要收回那一缕情丝,依然可以继续他的长生途。
但苏仙童却不一样,因为他的颠倒众生道,是不受自身控制的,一旦陷入道争,连他自己都无法收步后退,林莫南说不能共存于世,绝非耸言。
苏仙童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茫然。
“叔,我笨,你能说点简单的吗?”
林莫南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好,就说点简单的,木楼我收下了,你,哪儿来回哪儿去。”
苏仙童:“……”
两天后,红衣少年真的哪儿来哪儿去,走之前,他死磨活缠要林莫南给木楼起名字,林莫南没磨过他,再者心里也巴不得早点把他打发走,就草草给说了一个“红衣楼”,那是看少年一身红衣挺耀眼的,顺手给采用了。
苏仙童又眨巴眨巴眼睛,知道林莫南是敷衍他,可还是觉得开心,七手八脚把身上的红衣扒拉下来,往林莫南身上一披。
“叔,你喜欢这身衣裳,送你了。”说着,又对那一身黑衣横挑眉毛竖挑眼,“叔,这黑不留秋的色儿不配你,快换下来。”
红衣入手,柔软若云,轻飘如无物,分明是大能修士撷采天边云霞所炼制,内隐符纹无数,是件难得的法衣。
“好,我收下。”
林莫南没推拒,这两天他被苏仙童磨得不轻,怕这一推拒,又给这小子借口再多留两天。这件法衣虽珍贵,但他欠苏仙童的,不差这一份儿,早晚会还。
不过看到这小子的手又在扒拉他身上的衣服,林莫南这回没客气,一巴掌把苏仙童拍开。
“回头我自己换,天色不早了,你早点走,再不走天都黑了。”
苏仙童讪讪地收回手,抬头看看天色,惊讶道:“真不早了,叔,要不我多待一晚,明儿再走?”
“滚!”
“啊,叔生气了……”
苏仙童抱头鼠窜,身影一闪,又回来了。
“叔,好歹给件衣裳啊……”
脱下红衣,只着一身月白中衣的三仙宫少主,少了几分夺目耀眼,多出几分纯净可爱,可怜兮兮的表情,更是令人心生怜意。
林莫南无奈抚额,败给这个家伙了,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件换洗黑衣扔过去。
黑衣不是法衣,没有自动变化的能力,穿在苏仙童的身上,长短倒是刚好,但略显宽松,毕竟少年的体形,与成年人的体形还是有些差距。
“叔,那我走了啊……”
黑影一闪而逝,只余声音还在空中袅袅传来。
伫立许久,再无动静,林莫南长舒一口气,总算,清静了。转身走入木楼,在门口时,忽的站定。
门口空白的匾额上,不知何时,已多出“红衣楼”三个大字,字体清俊中不失虬劲,刚硬中又蕴藏柔和,都说字如其人,若真如此,那他还只见识了苏仙童的一面。
“哥,那小子走了?”黑鹅从一面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贼头贼脑,鬼鬼祟祟。
林莫南看它这模样,有些好笑,道:“走了,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