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到雪芽顶,我亲自接待。”
“啊?”郑袖惊讶的回首,“大师兄,他是剑修,为论道而来,你又不是剑修,还是程师弟接待他更合适。”
叶知秋脸色沉了沉,道:“远来是客,总不好教人空手而回,我这里还有其他几部剑诀,可借他一观。”
哪里还有剑诀,就连五轮斩魔剑,也是何道理要借,他才从峨眉藏经楼里取出来收入雪芽洞中。
即使明知只是记忆,他也想见一见,当年的林莫南那熟悉的温柔眉眼与凝视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哦,那我去请。”郑袖一脸不解的去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叶知秋的心情就像脚下的那片云海,起起伏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似一瞬,又似一生。一袭白衣,出现在山道上,渐行渐近。
白衣?
叶知秋痴痴望着,是了,当年的林莫南,喜着白衣,眉眼含笑,安静得就像三月里那轻轻拂过的暖风,秀美得像山间清清浅浅的泉水。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轻风,想要掬住清泉,然而拢住的掌心中,空空如也,轻风,清泉,自指缝间溜走,那本就是无法被掌握的,任他如何眷恋,也不停留。
心中蓦然一痛,如针扎,扎得透心彻骨。
那一袭白衣始终不急不缓的走在山道间,渐行渐近,却永远都走不到他的面前。
按住心口,叶知秋情难自禁的走向山道,走向那一袭白衣。然而他才迈步,却发现,山道蓦然无限向远方延伸,而本已渐行渐近的那一袭白衣,却向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阿南……”
大叫一声,心口疼痛加剧,叶知秋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顿时一黑。
再次醒来时,眼前一人,端坐在不远处,白发如霜,黑衣沉穆。
“阿南!”
叶知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但下一刻,却又猛的松开。
“你不是阿南。”
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虽是白发如霜,虽是黑衣沉穆,但眉长入鬓,眼若寒星,五官挺立如刀削,俊则俊矣,却刚硬如铁,哪里是那个纵使跌下云端,也温柔平和依旧如暖风清泉的林莫南。
“阿南是谁?”那人反问,声音有种金属的质感,听上去又冷又硬。
叶知秋撑坐起身体,静默半晌,轻声道:“与前辈,同是沦落人。”他终于看清楚,眼前之人,白发如霜,也是因失了元阳所致。
“难道不是你情丝之所系?”那人又问。
叶知秋再度沉默,眼前人虽陌生,却不知为何,令他心中难生防备,终究是长叹一声,道:“一厢情愿,如之奈何。”顿一顿,又道,“请问前辈,可曾见到晚辈的同伴?”
他注意到,此时正身处一处山洞内,不见练红尘和郑袖。
那人不语,只是伸手往洞外一指。叶知秋站起来,微微躬身,而后走出山洞,一眼就看到了练红尘和郑袖。
二人无事,正在洞前的空地上,翻烤一只剥皮洗净的羊。郑袖的伤势看上去好得差不多,面色红润,与练红尘说说笑笑,忽见叶知秋出来,立时欢喜的奔上前来。
“大师兄,你醒了!”
叶知秋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对练红尘微微一颔首,以示自己这个护法不称职的歉意。
练红尘全不介意,笑道:“叶道友,你醒得正是时候,这只羊烤得正到火候,来,这只后腿给你。”
说着,又取下另一只羊腿,往山洞里送去。片刻后,他空着双手出来,对叶知秋笑道:“里面那位白发前辈是个好人。”
“能在天恶谷中相遇,也算有缘。”叶知秋应了一句,心中忽然一动,那位前辈,莫非也是仙盟中人?
随手扯了一块羊肉,方入口,他就脸色一变,连忙吐出来,道:“不要吃,这肉已被五色障所污。”
练红尘满不在乎的挥挥手,道:“叶道友,天恶谷中处处都是五色障,谷中一草一木,都深浸五色障,没有干净之物,就连咱们呼吸吐纳的灵气,也有五色障,饿死还是毒死,你选一个。”
叶知秋怔然。
“大师兄,练道友与你玩笑呢。”郑袖抿唇笑着解释,“凡障深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五色障虽毒,但这山壁后有一眼灵泉,正可解毒,大师兄你中的灵台障,也是用那泉水解去的。”
练红尘哈哈大笑。
叶知秋绕到山壁后,果然见壁上约百尺高处,有一泉眼,只有拇指粗细,一汩泉水正缓缓从中流出,沿山壁淌下,又渗入土中。他掬起一把泉水尝了尝,清流甘洌,一股清凉之意直入神魂,令他神智一清,果然能解去障毒。
既有解药,为何不能破去谷口的五色障?
“白发前辈说,这眼灵泉的解毒之效,仅在流出后半柱香之内,无法携带在身。”
练红尘看出他的疑惑,解释了一句,话音还未落下,忽就听到远处破空之声大震,数息后,七八个身影出现在山壁前,也不理会其他,各自饮了一口泉水,就又离开。
其中一人在经过叶知秋身边时,忽的“咦”了一声,问道:“峨眉的?”
不待叶知秋回应,他双目灼灼,绕了半圈,又问道:“峨眉金光诀?”
其他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的几人,听到这两问,立时就又都转回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张老鬼,你没看错?”
张老鬼冷哼一声,自傲道:“我这一双火眼金睛,什么时候看错过。”
那几人顿时也目光灼灼,看着叶知秋,如群狼围住幼鹿,充满垂涎之色。
叶知秋面色一沉,周身金光缭绕,隐隐蓄势。
“哈……果然是峨眉金光诀……小子,乖乖跟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