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私房菜朱红色的大门重新走出来时,汤曼青身上批了一件邵丽扔给她的蓝衬衣,迎着天边的晚霞走了将近一公里,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是个热心肠的大姐,并没被汤曼青不伦不类的着装吓到,何况正是一天下班晚归的时间,只要有钱赚,她对乘客的职业和身份向来不会置喙,随口就打个左转向起步问她:“姑娘,回家?咱们往哪儿走?”
一句回家让汤曼青愣了足足半晌。
淡绿色的车窗外就是烟火气十足的万家灯火,可她下意识竟然想在这种场合,脱口而出翠山别墅的地址。
话没出口先惊觉,原来她在这诺大的世界里,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
只有一个厉骞为她准备的金屋。
小时候住过的筒子楼早就拆了,之后她少女时代住居住过的小叁层别墅也在父亲破产时被彻底清算,而她曾经和邵怀玉同居过的出租屋,已经在她脑海里渐渐失去了可以润色的细节。
大城市漂泊的年轻人都喜欢标榜租来的房子也可以是家,那被施舍来的呢,果真也算吗?
汤曼青这样问自己,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邵丽说得没错,被施舍来的东西,永远不是真的。
如果她的生命中有什么感情是值得被珍惜的,那也应该是她曾经拥有过的那份纯洁又真挚的初恋。
邵警官的规劝到底是有作用的,尤其她没有过分用证据刺激她,拿捏住邵怀玉在汤曼青心里的重量。
情感的天平很明显会失衡倾斜,而且是在邵怀玉为了她,冒险再度回国的情况下。
到底是没有立刻回去酒店,汤曼青关掉了手机,拒接了厉骞的电话,先乘坐出租车去了一趟汤白夏所在的医院。
再一次确认了出国治疗的信息无误后,她仍然是远远地躲在走廊尽头窥视。
晚饭后是病号们的文娱时间,大厅里的巨幕电视正在播放着温情片,汤白夏坐在第一排,正在一颗颗吃着旁边小护工给她剥掉绿梗的草莓。
看到有意思的地方,汤白夏还会悄悄把手掌圈成喇叭,递到小护工耳边吵闹,她声音很大,他要是躲,她就随手把食物砸个满地。
而小护工脸上一直很温柔,不厌其烦地让她坐好,一遍一遍地用纸巾擦干净她身上滴答的果肉碎屑,又一次一次像教小孩子说话一样,帮她认识电视上的几个角色。
大厅里每个病人和自己的护工都是成双结对,而躲在阴影里的汤曼青,只有一个人。
越看越心酸,甚至汤曼青会有些嫉妒小护工可以与她这样亲近,不引起她的反感,到最后,汤曼青几乎要强迫自己把头扭到一旁,才能命令自己不要冲动地跑过去打扰他们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