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鸿达整日忙碌家族的事,朱朱和青青带着沈雪峰、朱子裕两个逛遍了附近的村镇,沈雪峰来之前说考察民情倒真不是空话,他到每个村里都细细问了村民的家境、每亩地的产出,丰年如何灾年如何。因平阴镇盛产玫瑰,许多村子都以此为生,沈雪峰也都挨个转了一圈,回来后详细的写了下来。
等每天忙完这些,几个人就去了镇上逛一逛。朱朱和青青打小也没怎么逛过,对这个繁荣的小镇也很好奇,四个人一路逛一路吃。朱朱的鼻子十分灵敏,无论的酒楼还是小摊,她总能找到最好吃的东西。
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了,徐鸿达一行人要返回京城,徐婆子因为连续两次赶路,身子骨有些吃不消,准备在家里住上一年半载的,也帮着王氏照看照看家里。
徐鸿达等人回到京城已经是七月中旬了,沈雪峰风尘仆仆的回了家,沈夫人准备泪眼婆陀的迎接自己旅行劳累的黑瘦儿子,结果沈雪峰一进门,沈夫人的眼泪就憋回去了,没黑没瘦,还胖了!
沈夫人怀疑的睨着他:"真去体验民情了?"
沈雪峰深受打击,拿出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纸张给沈夫人看。沈夫人瞧了两眼就放到了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儿子:“你也回来了,咱说说你成亲的事?”
沈雪峰认真地看着沈夫人:“要笑起来爽朗的、吃饭看着香甜的、还得懂画的姑娘!”
沈夫人觉得心好累:人家相个媳妇看家世人品相貌就好,到她这还要陪吃饭?都娶回来三个儿媳妇了,没一个像他这么费劲的。
沈雪峰给亲娘请了安,又蹦哒到沈太傅的书房,他一进门就见墙上挂了两幅新的画,不由地凑了过去:“好画,只是这书香居士是哪里人士?以前没听说过。”
沈太傅喝着茶,说道:“上回筵席,徐鸿达家送的礼,你看这画是不是徐家二姑娘画的?”
沈雪峰只见过青青的那幅《初夏行乐图》,因此一时也说不准,他站在画前仔细研究了许久,发现一两处线条的处理和画道长的那幅壁画有些相似,遂点头道:“应该是徐家二姑娘作的画。我去玫城县时,见到了二姑娘师长做的一幅《仙人赴宴图》……”
沈雪峰一脸痴迷地回忆了那幅画的点点滴滴,沈太傅听了心神往之,感叹自己无缘见到这样的绘画大家。又问儿子:“既然是空房子,可找人照看了?若是让闲人破坏了岂不可惜?”
沈雪峰忙说:“徐大人走之前托了聚仙观的道长们照应,聚仙观的观主也是爱画之人,他说每几日便叫人去打扫一回。”
沈太傅这才放了心,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个借口请上几个月假,也去玫城县去看看那幅壁画。
徐鸿达回家休息了两日,就到翰林院消了假期,正式入职了。翰林学士刘鹏仕见了进士及第的三人,勉励了一番,把那个年龄略大些的榜眼调去纂修史书,让徐鸿达和沈雪峰两人起草一些不重要的诰敕。
沈雪峰先抱来一些翰林院之前起草的诰敕,和徐鸿达两人一起研读格式、用词,然后起草了请上峰去瞧,反复修改,才呈了上去。
青青和朱朱打老家回来也没闲着,她整天拉着朱朱去找合适的铺子。因每日朱子裕上午要在自己院子里练武,中午略微小憩片刻后又要读兵法,每日只回府前才来徐家呆上一会,因此一直没发现青青找铺子的事。还是天莫的手下瞧见了两回,来朱子裕的私宅将徐家姑娘租铺子的事说了。
朱子裕懊恼的拍了拍脑袋,称自己忙昏了头,忙让天莫收拾出一家铺子来,把原有的货架都拆了,重新刷了大白,待干了以后连忙来找青青,说家里有个铺子空出来,可以借给她用。
青青找铺子忙的焦头烂额,听了朱子裕有空的铺子忙去看了。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间铺子和自己家的瑰馥坊正好斜对着,也是个三层的铺面,十分宽敞。
青青忙问他租金,朱子裕怎肯要青青的钱,忙笑道:“空着也糟蹋了,拿去使便是。”青青闻言扳起了小脸,严肃地说:“若是不要钱,我就去租别人家的铺子使。你若是还拿我当妹妹,咱俩就一码归一码,给你分红或是算租金都成。”
朱子裕见青青沉了脸,只得胡乱说了个价格,青青找了十来天的铺子,早对各个地段的租金了如指掌了,虎着脸说了个数字,说要按这个价格签合约。
朱子裕听了忙道:“若是这个价钱也不急着你付租金,年底赚了钱再给便是。你一个闺阁女儿,哪里知道做生意的艰难。”
青青想了想说:“行,我也不和你客套了,等赚了银子,回头多给你一成租金。”
朱子裕见她信誓满满的样子,忍不住点头笑道:“成,那我就等您的打赏了。”
有了铺子,一切进度就快多了,青青经营的是书画铺子,因此也不需要打货架,砌几面墙,做个牌匾就行。
沈雪峰来徐家做客时碰巧看见了做牌匾的青青,登时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为何这种活计你都会?”青青头也没抬,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师父会的东西多,所以我们也学的杂。”
沈雪峰忍不住嫉妒了:……有师父了不起啊!
青青:“是啊,特别省事,什么事自己就能做了。”
沈雪峰一扭头,这天没法聊了,刚走两步又碰见朱朱手里拿着一块石纹丰富多彩、质地洁净如玉的寿山石印章,忍不住停在来问了一句:“谁的印章?”
朱朱举起来给他瞧:“妹妹捡的石头,我自己刻的。”
沈雪峰捂住胸口,瞅了一眼身边的状元同僚:“下回不来你家了,受不了刺激。”
徐鸿达微微一笑:“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沈雪峰一脸倍受打击:“……不是,徐状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咋就不热情了呢?”
徐鸿达冷哼一声:“再对你热情,我怕你住我家不走了。”
想想徐鸿达书房里的字画书籍,想想朱朱亲手做的美食,沈雪峰表示,真的有点不想走。
只忙碌十来天,青青领着家人就将铺子收拾好了。也不必找人,自己算了个黄道吉日,“书画”铺子就开张了。
没错,青青铺子的牌匾上只有两个简单的“书画”二字,名字虽简单,但字却不凡,上面的两个字矫若惊龙一般气势雄厚,且笔力雄劲,雕刻后的字体能隐约看见墨迹。殊不知,青青为了将这两个字写好,再题匾时将全身的力道通过五禽戏的心法凝聚在右腕上,而后一气呵成。为了怕雕刻的匠人弄坏了自己的字,青青自己一点点把字雕刻出来,又制成了匾额。
青青不方便出面,请叔叔徐鸿文将牌匾挂上,再放一挂鞭炮,书画坊就开业了。开业那天正好是官员的休沐日,因此开业那天一早,沈雪峰就邀请了自己的亲爹沈太傅一起来了。
俩人到的时候,店铺前刚燃放了鞭炮,满天的烟雾还未散尽,隐隐约约看见牌匾上“书画”二字,仿佛要一飞冲天一般。随着烟雾慢慢散去,“书画”二字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沈太傅脸上满是赞赏,连连点头:“好字!”
有出来赴宴或者交友的官员认出沈太傅,也都跟着凑热闹进来瞧瞧,只片刻钟,铺子外面就挤的满满当当。人虽多,但众人都不敢挤到沈太傅前面,沈太傅便慢悠悠地走进铺子。
这铺子甫一进来,看到的是正面墙壁上的四幅画像。画的是四位道长,中间两个一个手拿书卷一个手执画笔,一左一右的两位道长一人背着药篓一人拿着……呃……沈太傅不太确定转头问儿子:“那位道长手里拿的什么?”
“锅铲!”做为一个吃货,去徐家的时候沈雪峰早就尝试过自己动手炒菜了,因为一眼就认出了锅铲,并不忘和父亲解释:“徐姑娘的四位有一位叫食道人,会做天下美食。”
沈太傅点了点头,只见四位道长仙骨仙骼、道袍飘飘,宛如仙人一般立在祥云之上。画上下方设了香案和香炉,上面的香已燃了过半。
一楼分为大小两个厅堂,大的厅堂中间有一张极长的画案,上面摆了笔墨纸砚及各色颜料,随客人取用现场作画。小的厅堂则是挂满了一幅幅字,或是诗词或是或是歌赋,矫健恣意的字迹能看出同外面的牌匾出自同一人之手。
二楼分为山水、鱼虫鸟兽、花草、贺寿、仙人等几个主题,,分门别类进行了展示,每个屋里都有一个伙计,客人们可以看中了直接购买,也可以留下定金单独预定。沈太傅每幅画都细赏了一遍,发现大幅画基本都出自“书香居士”的手,而花草、鸟兽等小幅画作多是一个叫“食客”的人画的。
沈太傅惊愕地指着上面的印鉴,不明所以:“这是什么名?”沈雪峰想起朱朱拿着的那个寿山石,忍不住满脸黑线,悄悄地告诉自己父亲:“是徐鸿达的大女儿。”
沈太傅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