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2 / 2)

朱子裕震惊地看着沈雪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万年老光棍居然想成亲了?随即又羡慕不已,年龄大就是好,可以随时提亲,不像自己,至少还得等三年才能和青青定下婚事。想到这,朱子裕又愁眉苦脸起来。

马车将一行人拉到了内城,停在一个热闹的茶楼前面,沈雪峰下了马车,殷勤地给朱朱姐妹打帘子,一边笑道:“这个茶楼的点心极好,先下来歇歇。”

这家茶楼是沈夫人的陪嫁铺子,开了许多年了,很多达官贵人有喜欢在闲暇时候约一两个好友来此喝茶谈天。沈雪峰将众人引到二楼一个雅间,又叫小二端新鲜的果子和上好的茶水上来。

徐泽浩在车上晃了许久,总共没看上一页,好容易坐下了,抱着书就不撒手了,连茶都不喝一口。朱子裕不禁有些奇怪:“徐大哥看的什么书?这么入迷?”

青青笑道:“当初朗月师兄给我爹手抄的书籍,昨儿我爹拿了一本出来借给大哥看,谁知他竟入了迷,据说三更天的时候才睡下。”

沈雪峰闻言眼睛一亮,一脸赞许地把徐泽浩夸了一番,又好意地问道:“我们在这里说话难免吵闹,这三楼有间净室隔音最好,不如你先去那好生看书?”

徐泽浩闻言有些迟疑:“可是二叔让我看好妹妹的。”

沈雪峰笑的十分儒雅:“你放心就是了,有我和子裕在呢,你还怕我俩保护不了两个姑娘。”

徐泽浩一想也是啊,这沈大人可是探花郎,朱子裕又是镇国公府的公子,哪个出去也比自己强,有他们在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他起身认真地向沈雪峰行了礼,请他好好照顾妹妹。沈雪峰一边笑眯眯地答应一边吩咐下去:“给徐公子上好茶点,到了吃饭的时候别忘了上汤菜,好生伺候着。”掌柜的连忙答应,专门派了个人给徐泽浩端茶倒水。

看着抱着书快步离开的徐泽浩,青青的内心是十分崩溃的:哥啊,你可长点心吧。幸好这两人不是坏人,否则你把两个妹妹卖了都不知道。

碍眼的人走了,沈雪峰和朱子裕都十分开心,陪两位小姐吃了点心,几人洗了手往铺子走去。朱朱和青青两人手拉手,沈雪峰和朱子裕两人一边护着一个,走了大概一里的路,方才到了地方。

沈雪峰领着众人进去,介绍说:“原本空出来五个铺子,我挨个瞧了,属这个门面最大,光线也好,旁的不是面积略微小些,就是没有这里敞亮。”

朱朱轻轻点了点头,此时大堂里已经按酒楼的样式布置开了,能看出墙面是新刷的,桌椅也是新打的,都用了好木头。到后面灶间一瞧,十余个灶台排成一排,后面有专门洗菜、配菜、切菜的地方。五名厨子、十名打杂的小伙计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沈雪峰说道:“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都已经签了身契,绝对老实可靠。不如我让每个人炒两个拿手菜,你看看他们底子行不行?”

朱朱点了点头,那些人就快速行动起来,一个个或切或剁、或炒或爆,两刻钟功夫就做出来了十几个菜。

这些厨子少说了做了二十来年的菜,如今让个小丫头评判他们做的好不好,多少有些不服。纵然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挑嘴,但也不过说这个柴那个腻这个不香那个不甜的,全凭自己的喜好,能看出什么底子来。

朱朱也没在意,指着最近的一盘烧猪肉道:“猪肉上的筋膜没有去干净,再怎么烧也不会酥软,且炖之前没将油煎出来,吃起来必会油腻。”话音一落,做这菜的厨子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原来他做菜时估摸着时间有些来不及,便偷懒舍去了几个步骤,原本想着这些小姐公子应该不会去吃红烧猪肉的,却不料人家姑娘不用尝,打眼一看就能说出子丑演卯来。

朱朱一个个点评过去,有好的地方但也有许多瑕疵。身为厨子,做这道菜时到底用了几分心,作料的多寡、食材的料理自己都心中有数,因此听了朱朱挑出来的错处都十分心服。

朱朱说完走到一个案板前,取出一块鸡肉来,快速切成细丝,往水里一撒皆细如发丝。取了一盘控好水的豆芽加上鸡丝,用大火爆炒。朱朱虽看起来瘦弱,但却很有力气,手腕一翻,炒勺里的豆芽都飞上空中又迅速滑落锅里,被灶火笼罩。不过片刻功夫,朱朱便手一抖,一盘滑润爽口的银针鸡丝就炒好了。将菜盛在盘子里,朱朱请那些厨子来尝。其中一个领头的率先夹了一口放在口中,略微嚼了几下便心服口服,连连说道:“鸡丝鲜嫩、豆芽清脆,姑娘炒菜好火候。”

朱朱微微一笑,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说道:“回头设定几个招牌菜我亲自教,其他的我可以给他们方子。”话音一落,厨子们脸上都露出感激神色来。原来这厨艺一道十分讲究传承,很多人虽拜了师傅,但是通常只能学个大概,遇到关键的调味和配方,通常师傅是不教的,怕徒弟学会了自己没了饭碗。一般情况下师傅找个借口将人支使出去,等徒弟提了水回来,师傅早已放好了作料。

这些厨子虽然也拜过师傅,但是当初学了多少,自己都说不好。他们现在的厨艺多半是靠自己多年的摸索形成的一套经验,因此朱朱简简单单的就说给他们方子,这在他们看来,是东家极大的信赖。

几人回到大堂,姊妹俩拿着笔一人写了十五个方子出来,都是讲究技巧的精细菜品,拿给沈雪峰,朱朱笑道:“既然咱这酒楼开在了内城,那些常见常吃的菜肴就不适合咱们的酒楼了。我和妹妹写的方子都是极刁钻的菜肴,还是当初从食道长那学的,十分费工夫,但又好吃素雅,想必会适合内城官老爷们的口味。”

沈雪峰被朱朱一句“咱们的酒楼”说的心花怒放,将房子递给厨子得时候都忘了嘱咐,光咧着嘴笑了。还是青青看不过,说了句:“你们先练习着,每隔几日我和姐姐过来一趟,看看你们练的如何。”那领头的连连点头,抱着方子视若珍宝一般,行了几个大礼后赶紧回了灶间钻研去了。

好容易出来一天,身边又没有虎视眈眈的徐鸿达,朱子裕可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他拽了拽青青的袖子说:“你还没逛过内城的铺子呢,我带你去瞧瞧?”

青青笑道:“有什么好玩的吗?”

朱子裕基本上就没逛过铺子,听见青青问不禁有些傻眼,只能搔了搔头说:“左不过是那些胭脂水粉、珠宝玉钗之类的。”青青闻言不禁有些失望:“那些有什么好看的。”

沈雪峰更熟悉京城些,忙说道:“内城其实没多大意思,熟人还多,逛个铺子不知能碰见多少亲戚。依我说,我们往外城去,那里很多新鲜的花样,有唱戏的唱曲的,还说故事的杂耍的,你们定没见过。”

朱朱听了十分心动,忙说:“这样才有趣,我们往回去叫上大哥一起往外城去。”朱子裕忙拦道:“徐大哥这会看书着迷,硬拽着他去玩他也玩不尽心,不如留在他这里看书好了。等咱在外城玩够了再回来接他。”想了想徐泽浩的表现,姊妹俩都点了点头,沈雪峰大喜,偷偷给了朱子裕一个赞许的眼神,忙打发人去把马车叫来。

京城毕竟人多嘴杂,在没有家人的陪伴下共乘一辆车难免会被人说嘴,因此沈雪峰贴心的请姑娘们上了一辆马车,而自己和朱子裕坐上后头那辆。

俩人上了车一边倒了茶喝一边闲聊,朱子裕问沈雪峰道:“你娘同意你和朱朱姐的亲事了吗?怎么没见你家上门提亲。”

沈雪峰道:“我娘说过了年再来,只是她担心我年龄略大,徐家会不同意。我想着我多跑几趟,让徐叔叔和嘉言看到我的心意,也许他们就会同意了这门亲事。”

朱子裕想起以前沈雪峰搂着徐叔叔的脖子一口一个徐兄,而如今改口后又把徐叔叔叫的十分顺口不禁有些牙疼:这探花郎脸皮实在太厚。

到了外城后,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吸引了姑娘们的目光,起初她们还只是掀了帘子瞧,后来索性马车也不坐了,自己下车一边走一边逛。见到路边喷香的小吃,来一份;看到捏的泥娃娃,挑一个;那边有卖糖葫芦的,一人一串。四个人一边走一边吃,这情形和几个月前在平阴镇时一样,沈雪峰嘴里咬着糖葫芦,心里不禁有些懊恼:在平阴镇那么多的独处机会,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开窍呢。

几个人走酸了腿脚便进了一间茶肆,叫了果盘瓜子茶水来,一边吃喝一边听说书的讲书生遇仙的故事。前世看了不知多少点家的修真小说,这种平淡没有想象力的故事已经吸引不了青青的,她从碟子里抓了南瓜子,一粒一粒剥好,一会儿往朱朱嘴里塞一个,一会往朱子裕手里塞一个。原本朱子裕听的聚精会神的,可当青青塞给他两个瓜子后,他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一边喜滋滋的将瓜子塞嘴里,一边也剥了偷偷往青青手里塞。

坐在两人身边的沈雪峰看的胸口直闷,如果他再活个几百年,大概就知道这种心情叫:措不及防地被塞了一把狗粮。

等说书的讲完故事,也快到晌午了,几人虽肚子不饿,但也找了一家做羊汤的小店,点了四碗羊汤,要了几个酥饼和一盘子烧羊脸、卤羊肝、红烧羊蹄。

朱朱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羊汤,说道:“好容易出来听个书,你也不消停,后头的故事我都没听清,下回再出来玩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青青笑道:“他说的有什么好玩的,你喜欢听我也会说。”朱朱笑道:“那你说个我听听,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比人家说书的人还讲的好听。”

青青想了想说:“有这么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没爹没娘,饭也吃不饱、衣服也穿不暖,眼看着就要饿死了……”按照前世修真爽文的套路,青青先讲了这个主角多么倒霉,然后又机缘巧合进入了一个修真小门派,但是其资质平庸只能当个杂役弟子,每天有干不完的活,根本没多少时候修炼。就在这时,穷小子捡到了一个逆天法宝,里面自成一方天地,有无数天材地宝还有一套适合自己灵根的秘籍……

朱朱等人之前还一边听一边笑,可没多久汤也忘了喝,羊蹄咬了两口就忘了啃,都直勾勾地听青青说故事。渐渐地旁边嘈杂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来这喝汤的食客都歪着头瞅青青,端着碗准备盛汤的老板也听入了迷,站在锅前半天没动弹。

忽然一人掀起帘子大喝一声:“老板,一碗全羊汤、五个烧饼。”老板这才回过神来,青青下意识停了下来,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顿时“轰”地一下,脸和红烧云一般,捂着脸再不肯说话。几人本就不饿,见青青害羞了索性就结了账赶紧走了。

老板和食客们遗憾地目送了青青等人出门,然后对刚来的这个汉子怒目而视。汉子拿着烧饼一脸懵逼,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想喝个羊汤……汤,吃个烧……烧饼,你们瞪我干啥?”

老板没好气地将羊汤墩在他桌上,忍不住吼了一句:“喝羊汤你不会好好说,那么大声干啥。”

那汉子都快哭了:“老王你不讲理,我来这喝了几年羊汤了,啥时候声不大了,怎么这会嫌开我了。”

老板白了他一眼,连话都不想说了,一个人坐在柜台前发呆:刚才的故事真好听,那个穷小子后来怎么着了?

“他后来怎么着了?他的宝贝有没有被人发现?”马车里,朱朱一脸兴奋地拽着青青的袖子连声追问,青青懊恼地捂住脸:自己就不该逗他们,讲什么故事啊,听上瘾了吧?

“然后呢?”朱子裕也一脸期待。

“然后……”青青眼睛一转,快速地结了尾:“然后有一天他奉命去山下的深潭边打水时不小心掉里面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