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施安湳沿着雕花回廊, 好似穿梭了时光, 一晃经年。那时候还懵懂的他一刻不敢懈怠的跪在这院子里,惶恐、不安以及畏惧。
他站在狭窄的月台上,怔忪间看到了还稚嫩的自己正跪在踏跺前, 而他的爷爷躺在这月台上安放的摇椅, 手上拈着檀木串珠, 呷一口茶, 漫不经心听着绵长幽婉的评弹。
清亮温昵的唱腔,多情得像扬子江从不曾停歇的水。那是他翻遍国内所有名家唱段, 甚至私底下录音后去寻了评弹大家品鉴,也不曾获知名字的人的声音。
这个男人的声音可谓是伴随了他整个童年。
留声机在旋转,吱呀吱呀……
“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一道苍劲的声音威严呵斥。
施安湳举目望去,正是施翰英, 他额间眉尾又添了新痕,印堂中的悬针纹越发深壑了,一双眼反而越发精厉,随意扫视过来,胆识小的人见了绝对会颤得发慌。
施安湳倒是习惯了, 面对他的强势凛冽没有丝毫惧怕,缓步踩着踏跺而下,不紧不慢的来到他面前。
尽管已经六十多岁了,施翰英的相貌依然年轻,依稀能从他的五官中看出年轻时的英挺俊朗,当时定是不少少女的闺梦中人。
施安湳与他并不太像,他更肖像他的母亲阮惜情,不似施家任何人的阳刚硬挺,他的眉目太精致了,工笔画般细描慎点,有一种靡丽的美感,教人看了禁不住就会沦陷。
小时候,施家与他同龄的小男孩得到的夸赞是帅气,而他则是漂亮。好在长大了些,又被施翰英钦点成了继承人,便再没人敢把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很快就变成了另两个模糊的字——“好看”。
施翰英正在喂食锦鲤,在这个初秋的季节,他穿着薄衫子,踏着一双轻便的布鞋,站在荷塘边纤尘不染的石板上,怡然闲适,颇有一派世外高人的神秘感。
施安湳却是看不惯他的装模作样。
施翰英却从不稀罕他看得惯还是看不惯,因为他就是施家的主宰。
这位主宰正在肆意的展示着他高高在上的权利,他将食盒覆手倾倒,余下的鱼食散落进荷塘中,引得鱼儿们争相夺食。他似乎是被这个场景给愉悦到了,露出一个微笑:“去吧,去那里跪着。”
施安湳知道他说的是哪里,那个地方他跪了无数次。
轻车熟路的,连句抱怨都没有,顺从的跪在了月台下面。
施翰英拾级而上,宽大的白色衣衫随着他的动作飘逸卷动,颇有些飘飘欲仙之感。
他抬手,用食指勾着爱鸟三更的鸟笼,笑着逗弄它:“放你出了几天笼子,你就野了,不服管了。”
施安湳熟知他的规矩,下跪的时候挺直背,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双腿岔开,臀部也要往上抬,不准压在脚后跟上,这个姿势很累人,时间长了会出汗,膝盖尤其痛,更何况他跪在青石板上。
三更在跳架上蹦跶,嚷嚷着:“蠢货,蠢货……狗东西,不服管……”
施翰英提着鸟笼一边逗鸟,一边说:“听说你入学考试就考了个六班?”
“是。”
“听说你这次月考名次203?”
“是。”
施翰英瞥了他一眼,冷笑:“我想听原因。”
“没有原因,只考得了这么多。”
施翰英扔下鸟笼,从月台上下来,抬脚就往他肩头上一踹,力道不弱,施安湳直接摔倒在地,撞得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施安湳面不改色,施翰英冷若冰霜。
“你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猪狗都比你中用听话,你觉得你这点小把戏就报复我了?”施翰英轻蔑一笑:“天真!”
施安湳感觉到手背上一阵火辣,想来可能是擦破皮了。
“国庆五天时间,不回本家,居然跑到意大利去了,你还真能耐。”施翰英看着他躺在地上的狼狈相,很是不屑:“听说是和唐家那个外姓拖油瓶去的,你这挑人的眼光还真不怎么样。”
施安湳一言不发。
施翰英不是第一次遇见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所以他有的是手段治理这个不听话的孙子。
……
金樽,是个非常低调的享乐场所。
知道它名字的人只是固定的一个小圈子。
宋星宇和周炳文按照定位走到这里来还颇废了一些功夫,他们先是下了出租车,进了一个小会所,然后由专人引路,乘了电梯上了7楼,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然后再进了电梯,下降10楼。
宋星宇和周炳文面面相觑,问了接引人,对方只是对他们笑,说到时候去问主办人就知道了。
等两人真正进去立即就明白了将才为什么会下降至10楼,因为这里是个海底世界。
房间内幽暗,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顶上有各式的游鱼在悠闲穿梭,闪着光的水母沉沉浮浮,两人有一种沉入深海之中的错觉。
“欢迎欢迎,快过来。”谢成俊手里拿着一瓶香槟,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迎接两人。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两人同时说祝贺。
谢成俊拉着两人朝里面走,整个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差不多都是他们这个岁数的少年少女,似乎在玩什么游戏,个个都high得不得了。
宋星宇问他:“在玩什么呢,那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