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1 / 2)

时间在狭小空间里的流动是缓慢的。

她变得狂躁不安,开始摔各种东西,乱发脾气,看着人的目光也像淬了毒一般。她的变化让他感到陌生,同时另有一种惧意袭上心头,渗入五脏六腑。

或许,他是真的在毁了她……

意识到这点,他不再强硬和她求欢,尽可能减少两人的冲突。他不再步步紧逼,她似乎也放松了下来。

他如履薄冰,步伐放缓,胆战心惊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和谐。

沈嘉文是理性的,他知道她在等待时机,为此不惜伏低做小,降低底线,然而一旦把她逼急了,让她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么即便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实施。

就像是毅然决然辞去工作一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份工作对于沈嘉文的意义。不仅是物质上的意义,更是精神上的寄托。

他正在毁了她。

这种感觉很糟糕。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沈嘉泽更爱沈嘉文,他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他的爱会毁了她,这是他想不通的一点。唯有一点念头是可以确定的,一旦放开了手,那么他将永远失去她。这更不能让他忍受。

他可以给她任何东西,唯独不能放她走,任她苦苦哀求,或是歇斯底里,都不行。

嘉文放弃了说服他,瘫坐在了地上,拉耸着肩膀,陷入了一种死寂之中。她蓦然的岑寂让他感到痛苦和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用那双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眼凝视着他,里面没有怨恨,没有憎恶,也无喜爱,只有一望无际的平静。

“我想去阳台放放风。”

男人不回话。

她又说:“在密闭空间待久了,我会发疯,我控制不住自己。只是去阳台看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在斟酌,在思索,眼睛仔细地盯着她脸上的每一处表情,看到她眼中的那点零星的期待,像是点缀在天幕上的小小的愿望,心脏像是被一根针刺到了一样,骤然紧缩了起来,疼得发冷。

他的嘉文,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骄傲矜持的,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为什么要变得这样卑微?

一起都是他造成的,他是罪魁祸首。嘉文是那么热爱自由,她是个控制自己人生的猎手,却被他逼到了这一步。

他露出了勉强的笑容,终于点了点头。

“也可以,我陪你去。”他解开了她脚上的镣铐。

她不再反对,知道反抗没什么意义,默默地站起来,走到镜子前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和发丝,用头巾绑住头发,露出额头,清爽干净且光明正大的模样。

拿起口红在嘴上轻轻擦了擦,抿了抿唇,又拿起眉笔在眉毛上细细描绘,而后对着镜子里的女人笑了笑。

她很少往脸上嘴上涂抹什么东西,乍然抹上口红,笑容显得怪诞而美丽,妖艳之至,绚丽之至,同时也很诡异。

他感到有些害怕,不由得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他打开了阳台落地窗,又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出去。

阳台上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午后阳光明媚,肆意流淌,秋风和煦,鸟儿在高空飞翔。

果然是这样,一套郊区的房子,四周没有什么人。

嘉文拢了拢身上的风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外边的风景,眉目舒展,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整个人都徜徉在愉悦之中,风衣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即将展翅飞翔的鸟。

她站在上边看风景,她也是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她的愉悦给他带来了莫大的震撼,一种冷意浸润心头,让他痛苦不堪,又酸又涩的滋味。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然而他依然不想放手。

她偏过头,对他微微颔首,“我能喝点酒吗?”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哑着嗓音问她:“你想喝什么?”

“普通的香槟就好。”

他犹豫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却把手铐拷在了她手上,低声对她说:“嘉文,你别怪我,我没办法……”

嘉文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得,为什么一个不断犯错的罪魁祸首,最后却像一个被逼无奈的受害者一样无辜呢?她的心中都背负着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她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远处。

他很快就拿着两个酒杯出来了,一杯给她后,用钥匙解开了她的手铐,转而用自己的手握着。

两人拉着手,靠在栏杆上喝酒。

是质地很好的香槟,色泽清淡,毫无杂志,味道温软绵长,她喜欢的法国货,已经很久没碰了,喝得有点急,没一会儿,就差不多见底了。因为酒意,苍白的脸变得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