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 / 2)

“没见过,”就像平时聊天一样,陆爻自然地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他们在我出生以前就已经去世了,照片也没见过。”

“这样啊,很抱歉,”武咸有些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想起陆爻在陆家过得也不好,爷爷奶奶更不能问,瞬间觉得自己话题找得很有问题。

“没关系,你继续说。”

武咸脚尖碾着地面上焦枯的叶子,发出悉索的声音,“就是有一个人,你非常亲近和信赖他,你有一个疑惑想去问,但心里又很犹豫到底该不该问,你会去问吗?”

陆爻没回答,只是看着武咸。

武咸没抬头,继续盯着地面上的枯枝烂叶,声音很小,“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隔了一会儿重新开口,“你和小壮走了之后,余长生不怎么说话,我挺无聊,就想着去找我爷爷,看能不能帮忙。”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路找过去了,发现我爷爷正在和易前辈说着什么,地方挺偏僻。我没敢走近,只看见两个人在争执,听不见声音。”

“争执?”

“对,我视力还不错,看见易前辈情绪很激动,我爷爷也是,我从来没看过我爷爷他表情那么吓人,”武咸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出恰当的形容词,只好干巴巴地形容,“就是非常非常吓人。”

见陆爻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他继续说到,“然后情况就很奇怪了,”他苦恼地皱着眉,“当时我没怎么看得清,我爷爷和易前辈像是动手了,然后易前辈忽然倒在了地上,很像电影特效,因为我看见暗鸦就从他的心口那里飞了出来,当时我都快吓死了。”

陆爻呼吸一顿,“心口?你确定是暗鸦?”

“就是不确定我才这么纠结,那个暗鸦很奇怪,很小只,就手那么大,一晃就过去了,但有血红色的眼睛,很扎眼,所以我才觉得是暗鸦。”

他分析,“你说是不是暗鸦趁着易前辈不注意,藏到了他的身体里,我爷爷帮他弄出来了?但是我好像有看见,易前辈之所以倒地上,是我爷爷一掌拍在了他的心口上。”说着,还做了一个手势。

陆爻顺着他的话说,“对,有可能。”

“嗯,”武咸捡了一根枯枝在手里,声音有些闷闷的,“动了手之后,两个人又像是和解了,还一起研究阵法,所以应该是我爷爷帮着易前辈,把暗鸦弄出来的吧?”

越说越小声,武咸自己也很不确定,觉得这个推测有些牵强,他知道自己不太聪明,问题一复杂,思维就绞在一起。可是那个场景在他眼前不断重播,越想就越奇怪,让他不在意都不行。

这时,武直的声音传过来,“武咸跑哪儿去了?把你包里的阵牌拿过来!”

武咸抬头应了一声,又有些歉意地对陆爻说,“不好意思啊,拉着你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爷爷叫我,我先过去了。”

等人走了,陆爻从玄戈手里把矿泉水瓶子拿过来,喝了一口冷水,轻声问,“你觉得呢?”

“易述已经死了。”

手没控制住力道,一下就把矿泉水瓶子捏扁了,陆爻缓了几秒,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构思场景,“易述发现武直不对劲,去找武直理论,两人争执并且动了手。武直被激怒,或者担心自己暴露——”

玄戈接下了他的话,“一掌拍到了易述的心口,抽干了易述的血和生气,借着这力量把暗鸦放了出来,然后用傀儡代替了易述。”

连做了两个深呼吸,陆爻才稳住了语气,“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暗鸦,是不是之前那只?或者,武直自己藏了暗鸦?”

“之前那一只。”

“可是之前那只……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到现在,他语气也有些不确定了。

玄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小猫,你再回想一下,武直将暗鸦困住时,是不是吸收了周围的死气,然后一阵强光之后,暗鸦就消失不见了?”

“是。”陆爻突然反应过来,“所以,暗鸦是被藏起来了,甚至那些死气——”都是在给暗鸦补充力量?

“嗯。”

陆爻脑子里各种念头都冒了出来,有些乱,他伸手攥着玄戈的衣袖,“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没有证据。”

咬痛了自己的舌尖,他看向正在和“易述”布置法阵的武直,收紧了手指。

第72章 第七十二卦

冬天的夜里温度降得厉害, 再加上暗鸦一直悬在头顶上, 风也仿佛带上了几丝阴寒,骨头缝都觉得冷。

刚过十二点, 距离寅时还有两个多小时,把阵牌之类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 陆爻几个人就抖抖索索地, 以年轻人抗冻为理由, 让龙婆婆钟淮南他们都到车上去吹暖气, 养养神。

方队的人也都去了车上, 周围除了风声,非常安静。几个人在废墟旁边找了个背风的位置,捡了不少枯树枝, 又拿玄戈的打火机点了火,就围着火堆蹲成一圈。

“感觉我们像野人一样。”武咸吸了吸鼻子, 光头在火光下锃亮, 他把手靠近火苗,“要是现在有个鸡腿什么的, 能拿来烤一烤就好了。”

“你还真当是来冬游野炊的?不过说起鸡腿,我要求不高,有个土豆红薯什么的, 也心满意足。”薛绯衣被想象馋得不行,自己也蹲得离火堆近了一点, 潋滟的双眼被火光映着, 非常好看。

等全身都暖和了, 他小声开口,“来,交换情报的时间到了,小伙伴们,畅所欲言啊!”

发现都没人说话,武咸手指蜷了蜷,眼睛专心地盯着火堆,语速很慢,“我觉得我爷爷不太对劲。”

见陆爻和薛绯衣一起看过来,他有些紧张,“他今天对我笑了好几次。”

“……”薛绯衣有些无语,“你爷爷平时对你,到底是有多冷漠?”

“不是,你们不懂,这个情况真的很奇怪!”武咸有些着急,“我爷爷他对外人挺和蔼,表情各种温和,但是在家非常严厉,我爸都很怕他。”说着,声音又低下来,“他对家里人很少笑的,特别是对我,要做得很好很好才能被夸奖。”

发现陆爻听得认真,他又接着道,“所以爷爷很少很少对我笑,和颜悦色一点,都会让我开心好久。”武咸垂下眼,“可是就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对我笑了好几次了。”

“让我觉得爷爷像个假的。”说完,他咬紧了牙,心里七上八下的,眼前一直是他爷爷的笑脸,越想心里越发悚。

“我们都没感觉出来,武爷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薛绯衣表情严肃起来,“说出口的话就要负责,你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点了头,武咸拿树枝戳了戳火堆,“我知道,我觉得你们可以信任,我才说出来的。”有些细节,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能察觉到其中的异常,“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有种……违和感。”

和薛绯衣对视了一眼,陆爻接话,“就像我之前面对假的玄戈,明明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小动作都一模一样,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点了头之后又迅速摇头,武咸嘴角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