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旭慢慢的说:“毕岚,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替我问周音韵一件事——她最近对我意见很大,都是我不好,不会处理事情,所以我就不直接去问她了,省得她又反感。“
“啥事?”毕岚一面用小匙搅拌搅拌咖啡一面好奇的问。
“嗯,是这样的,我还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今年28岁,北大硕士毕业,现在在一家公司里工作。他正在考g考托,打算明年出国,生化专业——这个专业毕业后在美国很好找工作的。不过,我朋友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他妈在他小时就过世了,他爸是农民,他还有个妹妹,初中毕业的,已经结婚了。不知道这样的条件,她是不是感兴趣。”
毕岚愕然:“啊,你又要给周音韵介绍男朋友。”这卫旭是真傻还是矫情?
“嗯,我跟周音韵交往三年多,也算是好朋友了吧。出国定居一直都是她的人生目标,而且周音韵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我那个朋友,也是个人条件非常好的,身高一米八十多,英俊潇洒。他要出国,又没女朋友。我觉得他们两个蛮般配的,又都是我朋友,如果他们两能成,真是再好不过......”
毕岚快笑死了,卫旭脸上明明白白写的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漂亮想出国前女友快点嫁给我的英俊的快要出国的好哥们吧。
毕岚想了想,认真的说:“卫旭,你何必这么曲线救国,你干嘛不自己出国,带周音韵一起去,多简洁明了。”
卫旭喝了口咖啡,慢慢的解释道:“就我个人而言,我一直都不想出国的,我得照顾我妈,不想去那么往返困难的地方,而且我觉得我在中国过得很好。从我读博起,收入就够我开支了,住的也不错。清华博士生都是两人一间的,我那个室友结婚了,在学校外面住,我五年里面有四年一个人单独住。而且我老板对我很好,经常从科研经费里拨点钱出来给我零花。我每次跟周音韵吵架分手,张老师看我情绪低落,就给我500元钱,让我再出去找个女朋友,我经常有额外收入......”
这么个挣外快的途径,毕岚忍不住“哈哈”大笑。
卫旭也忍不住好笑:“反正我没什么这点工资还不能够满足的*。周音韵想出国,她想要的我能理解。她毕竟是我女朋友,我纯粹是为了她去考g考托的,后来就拿到了cit的offer,其实那个offer并不好,那个老板是个印度人,大家都知道的,印度人用学生用得很狠。他招我是因为我在中国做的方向跟他的课题一模一样,他就是要我去给他干活。我不在乎工作有多辛苦,但是我不喜欢被别人压着干......后来,张老师推荐我去mit,那个老板是澳大利亚人,对学生很nice的,做的课题我也感兴趣,所以我就选择了去mit。”
“那为什么又不去了呢?”毕岚困惑,别的一切都不说,mit那边给五万美元一年,这边给的不到5万人民币。
卫旭解释道:“主要是我专业的问题,我是做隐形战机的,美国对这种专业有很多限制,要求defenceclearance(一个安全调查体系,跟国防安全相关。根据岗位所需的不同安全等级要求,调查各类身份和背景信息,包括工作信息、教育、旅行、居住、亲人、与外国官员的接洽和联系、各类俱乐部和协会的会员身份等,相当于中国的查三代,是否根正苗红),中国留学生即使在加入美国公民身份后,也无法达到他们的要求,很多项目不可以做,很多数据永远都不会对我们开放。”
“我读博期间,几次去美国和加拿大参加国际会议,在那里遇到很多中国人。凡是在航空航天领域,无论是做导弹还是做战机,fbi都查的很严。很多人的门卡只可以进出他自己的那幢办公楼,而且只能进他自己的那一层楼,工作10年,公文包每天都要被检查,不要说笔记本电脑,连一张纸都不可以带出来,手机、家里电话随时都可能在被窃听状态。好几个人都有被fbi突击检查的经历——正在上班,fbi忽然出现在他办公室,叫他立即停止一切动作,检查他当时状态。......就是这样,还是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做。”
卫旭叹了口气:“当年钱学森就是因为美国政府吊销了参与他机密项目的资格证,他在美国无法继续做他的研究,所以才回国的。而我在中国,从我大四起,张老师就让我进国防部接触绝密级资料。不光是资料问题,我做课题要使用大型计算机,我用清华最好的那个算我程序,算一遍要2-3天,我还经常要修改参数,根本就没法干活。张老师让我到中央电视台用他们那个算天气预报的计算机,用那个几分钟就算完了,如果没有那台计算机,我出不了那么多论文。”
毕岚点点头:“那台计算机不给一般人用是吧?”
“嗯,想用的人太多,又涉及安全和机密问题,所以中央电台一律不给用,就看在张老师的面子上,给我一人网开一面。我在国防部遇到过一个做深水核潜艇的女孩,她舅舅是少将,她都没能进去。她有时托我给去算一下。我对她做的也不太懂,有一回给她算海浪的叠加,我照她说的修改参数,结果,计算机运行起来没完,我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了,赶紧停下了一看,那海浪已经比珠穆朗玛峰高了......”
两人一起大笑,气氛轻松。卫旭惊奇于自己怎么会这么多话,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听他说话不厌倦。
“你不想出国就是因为你觉得去美国没什么发展前途。”毕岚有点理解了。
“嗯,是有点这种感觉。但是周音韵那么想去,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我想我可以试着转民航机方向,看看在波音,空客这些公司能不能找到职位......”
“民航机跟战机有什么不一样么?”毕岚问,卫旭不是做飞机机翼的嘛,民航机,隐形战机不都长两个翅膀,一个尾翼嘛。
卫旭点点头:“完全不一样,战争武器,不惜成本,f22的造价是每架1.5亿美元,f35的造价是2.5亿美元。而且,我是做超音速战机机翼稳定性分析的......”
卫旭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毕岚会不会觉得乏味,却看见毕岚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卫旭只好尽量通俗的解释给她听:“超音速战机有三个状态,supersonic(超音速的),undersonic(次音速的),战机从undersonic加速入supersonic的过程,或者反过来,都叫transfersonic。战机在supersonidersonic状态中都是稳定的,但是在transfersonic状态时,就会非常不稳定,机翼会撕裂折断,飞机会剧烈的震动,飞行员会失去对飞机控制,对方的雷达会发现飞机.......总之,tansfersonic是战机永远的瓶颈。我的工作就是怎么使战机在性能允许下以最快的速度度过tansfersonic状态,并且让战机更加灵活,提高它的作战性能。”
“但是民航机没有这种要求,民航机要的是稳定性,耐久性,经济性。民航机没有必要造得性能那么好,飞那么快,造价那么高,民航机最重要的是安全稳定,能持久的运行,维修费用不能太高,不能出故障,从半空中掉下了。当然,可以设计超音速高品质的民航机,但是这样就会大大增加制造成本,维修费用,对起降的地面要求也很苛刻,飞行时噪音也很高,费油,污染环境......总之,从经济角度来说,没这种必要,所以协和式飞机已经停飞了。”
“我可以转民航机机翼设计,不过这跟我现在做的研究方向就无关了。”卫旭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