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阿玖……”女子回味着这个名字,轻轻笑起来,“好啊,阿玖,这名字很可爱。”
男子一定是很高兴的,陪着她一起笑,颇有讨好之意。
“不生气了?”男子柔情的询问。
“我不气别的,只气你夹在兄长和弟弟之间,总是吃亏。”女子幽幽道:“还有,阿玖竟差点儿要叫别人做娘。相公,我不依,无论如何也不依。”
阿玖若真的称呼伯父为“大爹”,叔父为“三爹”,那大伯母岂不是成了“大娘”?三婶婶岂不是成了“三娘”?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玖只能叫我一个人做娘,旁人谁都不成!”女子动听的声音中,透着娇纵和任性。
“那,阿玖嫁人之后,怎么办?”男子虚心求教。
“叫婆婆好了,或者,非常客气的称呼‘母亲’。”女子轻描淡写说道。
男子低低笑起来,“好,全依娘子。”
我是阿玖,我娘好像有些傲骄,我爹疑似妻管严……小女婴很想叹气,她同样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你六年来都没有进京会试,我可有说过什么?相公,你友爱兄弟,一意为长兄着想,我无话可说。簪缨世族之家,哪家的子弟不用克制自己的欲望,不用为家族做出牺牲?这道理我明白,自不会跟你聒皂。”
裴家三兄弟,老大裴引性情忠厚老实,却不及两个弟弟聪明伶俐。老三裴弼最是机灵有眼色,耐性却是略差了些。论起读书,倒是老二裴弭最有悟性。五年前他和大哥一同回原籍乡试,他中了举,大郎却名落孙山----那年,他只有十八岁。
裴大爷落榜之后,难免有些沮丧。一则他是日夜苦读,考不中未免愧对自己所下的功夫;二则,弟弟中了,他却落榜,颜面无光。
接下来的春闱,裴二爷便以“身体不适”“文章火侯不到”为名,推辞不去。他或是在书斋读书,或是在衙门里替父亲处理些杂务,看起来怡然自得。
“不中进士,半分不可怕;若一个不小心中了同进士,可怎生是好?我还是多读几年书,厚积薄发吧。”裴知府、方夫人、裴大爷劝他时,他便如此笑答。
林幼辉的父亲、兄长、姐夫全是进士出身,且官位不低。可是,她从来没有催促过丈夫,从来没有逼迫裴二爷立时三刻进京,求取功名。
“娘子,我一直以为你是性情淡泊,无意于世俗利禄。”男子声音低沉,“却不知你是这般的体谅我。”
“感动了吧?知道你娘子的好了吧?”女子笑盈盈,“相公,我都盘算好了。你一边读书,一边跟在父亲身边学学为官理事之道,等再过几年,你便进京会试去。若你高中了,到时候不只阿琦、阿瑅,连咱们小阿玖都会替你拍掌叫好了,何等得意?”
夫妇二人轻轻笑起来,显然心中极是畅快。
我还负有这样的使命呢,要为他拍掌叫好?小女婴倾听许久,渐觉有趣,娘应该是位秀位慧中的才女,大事看的很清楚;爹不只有才华,还很有责任感;最难得的是,他们很恩爱!
父母感情好,对于婴儿来说,是很幸运的事啊。小女婴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甜甜睡着了。
☆、外家
降临这个世间的前三天,阿玖除了吃奶和睡觉,就是哭----她没法不哭,因为她这会儿还没有视力,看都看不见。做为曾经活蹦乱跳过、曾经凡事自立自主的成年人,阿玖觉得委屈极了。
她大哭不止的时候,林幼辉会微笑着拍她、哄她,唱儿歌给她听。她的歌声宛转轻柔,阿玖听着听着,慢慢的大哭变为啜泣,啜泣变为无声-----她哭累了,又睡着了。
阿玖睡着的时候,她的哥哥们轻手轻脚到了床前,好奇打量着她。这便是祖父母、父亲、叔伯们牵肠挂肚的小妹妹啊,她才这么小一点点,看上去可爱又可怜。